王弥与石勒,表面上看关系不错,围猎晋朝,也多有支援,但是内心不可能不互相忌惮猜忌,尤其是如今彼此做大,手握重兵,更加害怕会成为对方兼并的目标。 石勒虽然奴隶出身,但是志向高远,他表面上看豪爽恢宏,不拘小节,实际上心思缜密,深藏不露。 王弥本就是个奇特之人,分明世家公子出身,可以安逸平和的度过一生,可他偏偏抛弃了晋朝臣子的身份,起兵造反,如果说他没有雄图霸业之心,是不太现实的,看来他早就看透了晋朝的颓废之势,这一点儿而石勒看得倍儿清楚。再说王弥少时游历,阅览群书,尤其喜欢兵法奇谋,本人又骁勇善战,确实不容小觑。 两方面都在精打细算。 311年9月,王弥手下谋士刘暾来见王弥,谈到了曹嶷,曹嶷原是王弥的左长史。之前,刘暾在洛阳献计王弥:“还据青州”、巩固后方,王弥觉得有理,没有稳固的后方是绝对行不通的。当时的青州是苟曦兄弟的封地,必须清理出去。 曹嶷的家眷也正好困在青州。于是加封曹嶷为镇东将军,率军五千返回青州,招揽兵士,顺便迎接他的家人。没想到的是,王弥的大将徐邈、高梁素来敬仰曹嶷,以他马首是瞻,各率本部人马数千,悄无声息地也随曹嶷去了青州,这也使得王弥措手不及,兵力大为减弱。 曹嶷不辱使命,区区几千兵马,生生把苟曦兄弟从青州打了出去,要不然后期石勒收拾苟曦还不能那么容易。 随后曹嶷任了青州刺史,和王弥提议道:临淄“地原难守”,实在不适合做治所。 不如在城西,尧王山前新建了一座的城池,取名广固城,以求“四周绝涧,阻水深隍”,并建议把青州刺史部、齐郡、临淄县三级治所都从临淄迁入广固城。 王弥觉得甚好,同意了他的方案,由此可见曹嶷是个远见卓识之人,因为广固城位于尧王山之南,厄制要冲,阳河绕其西侧,大涧宽广,易守难攻,后来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从此以后,广固城取代临淄城,不仅成为军事要塞,其他方面的优势也慢慢显现出来。 广固城依山傍水,西靠崇山峻岭,北控千里沃野,东瞰胶东,南通淮沂,政治上更便于施政行令,经济上更便于商旅云集。 王弥为了奖励曹嶷,累次加官晋爵。 刘暾对王弥道:“而今曹嶷势力渐强,也该用用了。您可以召回曹嶷,两军汇合,集中力量,先灭了石勒,然后在青州称王,以图霸业,岂不善哉!” 王弥思忖良久,采纳了他的建议,灭不灭石勒的问题,他得慎重考虑,石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灭就能灭的,强悍不可一世,弄不好,自己反受其害。 但是有些事儿早晚都得做,于是痛下决心,亲自修书一封,交给刘暾,让他前往青州联络,务必要曹嶷共谋石勒,同时邀请石勒青州一会儿。 刘暾赶至东阿,也是倒霉,被石勒游骑抓获,带到石勒面前,石勒一见他就明白了大半,不好好待着,乱跑什么呢?看了王弥的亲笔书信,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叫人把刘暾拖出去,悄无声息的杀了,并严密封锁了这个消息。 迟迟不见刘暾回程,王弥以为事情不顺,曹嶷可能不愿意同自己会师剿灭石勒,又因为徐邈、高梁跟随曹嶷而去,王弥自忖兵力不足,于是只好按兵不动。 这时有兵马来报,石勒擒了苟曦,还赐给了官职,他知道石勒这是在刁买人心,无论如何苟曦还是有些势力的,会跟随苟曦一起效力石勒,以为是心头大患,于是假意修书一封,贺喜石勒道:“可喜可贺,公擒获苟曦,收为己用,有如神助啊,听说公任命苟曦为左司马,那怎么能够用呢?不如他为左司马,我去给您当右司马,天下不都是公的了吗?” 石勒看了贺表,皱起了眉头。问谋士张宾:“这王飞豹阴阳怪气,做小伏低的,是啥意思?” 张宾笑道:“ 他意思很明显,一来说您收拢人才,有图霸之心,二来示弱,怕您趁机灭了他,麻痹您的意思。” 石勒笑道:“我看也是,他位至王公,何其尊贵?位重而言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就是要故意麻痹我呢……” 张宾因势利导,力劝石勒乘王弥还没有回到青州,没能与曹嶷汇合,兵马一时不足,诱骗他前来,找个机会做掉,以绝后患。 石勒深以为是。 这时石勒正在想攻打蓬关,乞活军陈午在此屯兵,极其顽强,石勒久攻不下。 与此同时,王弥与刘瑞也交战在一处,相持甚急。王弥见刘瑞之势甚猛,久战下去,自己恐将落败,于是向石勒求兵马相助。 石勒一见信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话,想什么呢?我灭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救你,再说我这边也走不开啊,你没看我正攻城呢。 张宾立刻劝谏曰:“公想图灭王弥,可恨没有机会,今天机会送上门开了,怎么还要拒绝呢?” 石勒不解,遂问何意。 张宾笑道:“今天王弥自己送上门来了。陈午不过是个小人物,不足忧虑,过后再打;王弥可是人中豪杰,先把他除了再说。公舍下这边带兵去救他,他肯定觉得您和他亲厚,不会怀疑你,趁机做掉,就行了!” 石勒闻听,觉得有理,于是放弃攻打陈午,引兵和王弥一起攻击刘瑞。陈午这边正焦头烂额之时,忽然石勒大军一夜之间撤得干干净净,也大为疑惑。 石勒大破刘瑞,阵前把他斩了,人头献给了王弥。王弥求助之时,都没想到石勒真的会来帮自己,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试试的意思。 如今石勒不但火速前来,还把刘瑞人头给他送来了,一时大喜过望,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石勒跟自己是真铁,再也不怀疑石勒了。 冬十月,石勒趁机请王弥过府赴宴。 王弥也没多想,欣然欲往,他手下的长史张嵩觉得此中有诈,苦谏王弥,王弥道:“石勒没有害我之心,我若不去,反倒是有防备他之心了,徒增嫌隙。” 于是只带几个亲信,前去赴宴,酒至半酣,石勒笑问:“公观看天下大事,谁能富有九州,问鼎中原呢?” 王弥一愣,觉得坏醋了,道:“公何意也?当然是汉王刘聪也。” 石勒哈哈大笑,随即拔出佩刀,一下刺入王弥身体,道:“刘聪小儿,何敢当此大任!” 王弥遂亡。 石勒传檄,王弥欲谋反,已经被他斩首,随后兼并了王弥的部队,只是走脱了王桑和赵故。 石勒同时给刘聪上表,奏说王弥欲反,已经伏法。汉主刘聪大惊,即刻派使者怒骂石勒道:“王弥乃公辅大臣,你居然捕风捉影,说杀就给杀了,有无君臣之心?” 许士达,王育等谋士见刘聪暴跳如雷,赶紧劝谏道:“石勒势大,手握重兵,不可激怒于他,他一旦反了,汉国就是灭顶之灾。” 刘聪道:“那该如何是好?” 王育等人道:“为今之计,必须安抚其心。” 于是刘聪还是加任石勒镇东大将军、还有一堆官职,担任并州刺史,管理幽并,两州,以慰其心,稳其行。 石勒这边也是暗潮涌动,王赞虽然被俘,表面归顺,其实内心仍对晋朝忠心耿耿,当初投降也是权宜之计。此时又逢苟曦归附,任了左司马,他深知苟曦虽然暴虐,但是其心也必不能服石勒一个胡人。 于是暗中劝说苟曦一起起兵,暗杀石勒。 苟曦也是暂时称降,听王赞之言,正中下怀,于是两人秘密商议行动计划。 可惜石勒也不完全信任他俩儿,一直在秘密监视。得知两人欲反,禁不住长叹一声,道:“收其人易,收其心难!还是杀了吧!” 王赞和苟曦见甲兵到来,知道事情败露,慷慨赴死。石勒一见苟曦的弟弟苟纯也不能留了,一并处死了,以绝后患。 随后石勒引兵劫掠豫州各郡,身体强壮者都被带走,分散编入各部,然后临江而还,安顿妥当,屯兵于葛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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