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先是听取相关人员的说明,而后说:“昨晚的事性质恶劣,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让人把事办了,这充分说明大理寺上下不是一般混乱,大理寺有相当一些人没有一点责任心,只嫌俸禄拿少了。” “这里要着重训斥寺丞沈玄,在信王一伙人进寺之后,没有起到监督作用,让信王的人钻了空子,以后凡是进寺进了多少人,出寺的时候一定要数清,少一个人都不行,人一少马上进行全寺大搜捕,昨晚看护正房的衙役更是莫名其妙,是猪么?就是一头猪守在那也会哼两下,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沈寺丞必须处理一下看护正房的衙役,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沈玄赶忙点了点头,马上便喊仵作进来,估计是沈玄怕林哲又训,叫仵作进来可转移话题。 只听仵作说道:“大人,初步判断小娘子是在睡梦中被人勒死的,整个现场干净整洁,表明凶手有娴熟的手法和过人的胆量,凶手是从正房一扇时常开启的窗户进入的,也只是在撬窗的时候出了一些响动,熟睡中的人是察觉不到这些响动的。” 听仵作的口气,这哪是在讲案情,摆明是在夸凶手,还嫌不够乱吗? 沈玄脸一黑,示意仵作收声。 仵作很懂味,赶紧住了口,见形势不妙,仵作忙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林哲也不想多训了,他要大家想想前一阵大理寺遭血洗之事,虽有细作配合,但大理寺上下不想事不管事才终酿此祸。 林哲讲完这个便宣布散了,赶紧各忙各的去。 大家伙刚散开,守在财通钱庄的关成来了,他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财通钱庄自昨日起取现的人多了起来,到今日似乎演练成挤兑风潮了,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搞事,必须谨慎处理了。 林哲对钱庄不甚了解,但对挤兑还是清楚的,挤兑不解决,对钱庄而言是灭顶之灾。 如果财通钱庄倒了,白忙一场不说,还有可能欠一屁股债,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 “关统领,钱庄先歇业一天,就说东家出远门未归,得明日开业了。” 林哲吩咐道。 “大人,我已经擅自作主暂停兑付了,只不过未关门,既然大人要歇业一天,我即刻去办。” 关成说着抬腿就要走了。 林哲连忙喊住关成。 “关统领,关门之后密查一下是哪些人带头,同时叫钱庄掌柜把钱庄借钱多的客户和兑钱多的大户都列一下,林某看看都有谁。” “好的,大人,属下办好即刻叫人送来,属下告辞了。” 关成心急火燎,讲完便走了。 林哲看着关成远去的背影发了一下愣,转眼便把卫立唤来了。 “卫统领,即刻派人摸清汴梁城首富苏华现在何处,等会林某要见他,为避免他人看到,请提前打点好,等下着便装从大理寺后门出去,先去苏府对面等,你再安排一下,等会钱庄会送密件过来,密件到了即送过来。” “好的,大人,属下马上安排。” 卫立响亮的回应道,转身走了。 趁这工夫,林哲赶紧换了一套便服,再就是仔细检查了四周,刚好卫立也准备妥当了,一行人便悄无声息的出大理寺的后门,往苏府而来。 一路上,林哲还是有点担心,生怕有人盯梢,由此带来的不利将影响与苏首富见面的效果。 虽然与苏首富有蛮久没见面了,想来他还不敢耍什么花样,林哲盘算好便和卫立等人在苏府对面的酒楼落了座,然后坐等禀告。 只是没有好消息传来,派去的人来报说暂时没看到苏华,苏府的人也不知他们家老爷去哪了。 这有点添乱,费尽心思来找你,偏偏找不到,太损人了,林哲有点着急。 今日若找不着苏首富,明日钱庄那就不太好弄了,现在的情形只能去醉香居碰碰运气了。 醉香居那比较打眼,三教九流众多,林哲虽然定了去醉香居,为避免意外情况发生,林哲还是要卫立先派人去醉香居查探。 这一查探果然有效,证实了苏首富此刻就在醉香居。 苏首富这个时候在醉香居,说明他昨晚玩的蛮乐呵,至于是谁在陪他玩,这倒不重要,或许是他陪别人玩,他又攀上大树啦? 陆子潇讲过,醉香居前部是酒楼,后部是歌楼,美女如云,这也许是个机会,此刻不去醉香居更待何时。 林哲啰嗦的话也不讲,马上勒令出发前往醉香居,一行人在谨慎中扑向醉香居。 此刻的醉香居还不是很热闹,三教九流们要么没来,要么还在温柔乡里。 林哲一行人就在不经意间进了醉香居,进去之后,林哲挑了一个隐蔽性好的包间,刚坐好便有跑堂进来啰嗦了。 卫立依脾气就想骂跑堂,考虑到此行的隐秘性,卫立只能忍着,好言好语打发跑堂走,之后卫立便亲自带人去找苏首富。 苏华似乎刚刚用过早膳,正在醉香居回廊那漫步。 卫立上去就一把抓住了苏华的手臂,强行将苏华带往包间这边,卫立的手下则抓住了苏华的另一只手臂。 苏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张嘴就要叫唤,却被卫立夹住了脸颊岀声不得。 路过的跑堂见状便想过来,卫立的手下将佩刀一亮,他们便知趣的退却了,很快苏华便被带进了包间。 苏华开始还有不祥的预感,以为自己碰上绑匪了,直到看到林哲,苏首富才稍稍宽心,虽然林哲和绑匪一样都是要钱,但区别还是蛮大的。 苏华首先发牢骚。 “林大人,要不要这么大阵仗?大清早这么弄会吓死人的。” 苏华底气十足,见了林哲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是一味的埋怨。 林哲听苏华的口气就知其找了新的靠山,不然不会这么拽。 “苏首富,现在找你不易呀,从刑部大牢出来变聪明了,懂得享受了,大清早就在醉香居享受,这不太好吧。” 林哲就想看看苏华的新靠山是谁,不弄清这个,等会怕搞不定苏华。 苏华晓得林哲找他就没好事,他上次进刑部大狱也是拜林哲所赐。 虽然最终从刑部大狱出来了,林哲也在其中出了力,可那份恐惧还是深深印在苏华的脑海中,苏华是不会感激林哲的。 为避免再被林哲敲竹杠,苏华率先发难。 “林大人,小的己不是什么首富了,自从刑部大牢出来,生意每况愈下,己经欠了很多债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卖宅卖地还债了。” 苏华极尽卖惨,他似乎算准了材哲这把又是来捞钱的。 苏华实在是太精了,为免林哲要钱,居然胡言自己生意每况愈下,要是真愈下了,你不着急吗?再说你一个奸商,平白无故捞了那么多钱,拿点钱出来支持汴山书院有何不可。 林哲感觉有些窝火。 “苏首富,你装穷干啥,你还怕没钱么?况且钱是用来帮助人的,你一个人霸占那么多钱合适吗?你今日也别哭穷了,林某今日来只是向你问一个问题,仅此而已。” 今日只是问一个问题?苏华感到颇为奇怪,还有问题能难倒这位么?不过不谈钱便好。 苏华耐心的问道:“林大人,不知你要咨询哪类问题?也不知小的能不能帮上?” 林哲瞟了一眼苏华。 “苏首富,你肯定能答上,问题其实很简单,一家钱庄发生了挤兑风波,你认为该如何应对?” 钱庄?挤兑?这位林大人干嘛问这个,这位林大人什么时候和钱庄扯上瓜葛的? 苏华一脸疑惑,反问道:“林大人,是财通钱庒吗?” “正是。” 林哲见苏华一讲就明白,他也不想瞒了。 苏华身为东京汴梁城的首富,汴梁城发生的每一件大事都会有专人禀告给他,尤其是生意上的风风雨雨,苏华每日必听。 像财通钱庄的挤兑风潮,苏华岂能不知,只是问这个钱庄挤兑问题跟当面要钱区别不大。 因为要想消除钱庄挤兑问题,就必须大量备钱,有了钱自然也就没人跟风挤兑了。 苏华也不是好惹的,他装模作样想了一会,而后说:“林大人,其实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暂时关了钱庄,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开张,那些挤兑的刁民没地挤了,自然而然就散了。” 关钱庄?这种馊主意还要你苏首富出吗?要这样也行的话,东京汴梁城首富还有你苏华什么事。 林哲有些生气。 “苏首富,你是首富,居然出这种馊主意,你对的起首富的称号吗?你要是这么不配合的话,你的醉香居明日可能会关门,据林某所知,他们己经盯上你了。” 林哲不慌不忙,一通威胁下来,让苏华甚为惊慌,但苏华毕竟是老江湖了,他的惊慌也只是昙花一现。 “林大人,你误会小的了,小的也很想帮忙,只是小的财力远远不够,钱庄这玩意真的很烧钱,它就是一无底洞,没有足够的财力帮不上。” “苏首富,那你也不能用关门来敷衍,苏首富你怎么说也是纵横生意场的老江湖了,应该能拿出像样的法子出来,钱庄对你而言算什么。” 林哲见苏华放低了姿态,他的口气也有所缓和了。 苏华一怔,看样子今日还真不好对付,要是不帮这位林大人解决钱庄挤兑问题,今日很有可能就会没完没了。 可要解决挤兑问题又很难,最笨的方法便是来一个兑一个,你越是不兑,来兑的人就越多。 如此下去便形成了恶性循环,钱庄想不倒都难,可兑现是需要大量现钱的,哪家钱庄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钱。 一句话,挤兑一般是人为造成的,通常有幕后黑手操控,把幕后黑手找出来,问题可能才会解决。 苏华不想出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讲这层意思,大致就是找幕后黑手,这个虽然比关门要好,可找起来也不易。 林哲当然不会满意,他单方面认为苏华没有尽力,还是有所保留。 “苏首富,找幕后黑手太慢了,林某可以慢,钱庄可慢不了,你必须在今日找到解决点,否则大理寺就会发飙,大理寺现在有很多案子在查,最大的案子便是承王案,刚好大理寺昭狱又比较空,如果因财通钱庄挤兑风潮抓一堆人进去,这也是有可能的。” 林哲的态度蓦地严厉起来,这说明林哲的耐心已经没了,加之林哲说大理寺的昭狱比较空,苏华听了不免忐忑起来。 “林大人,钱庄的事不好弄,必须把幕后黑手解决了,否则只有用钱去堆,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是小的几十年经验,办钱庄难就难在挤兑上,这是钱庄的生死线。” 苏华似乎不肯松口,仍一口咬死没有更好的办法,还一味强调办钱庄的难处。 林哲己经听不下去了,他正想拂袖离去,关成的密信送到了,这里面详细记录了兑钱的大户,其中便有苏华。 林哲大喜,这真是来的太及时了,苏华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财通钱庄挤兑风潮居然有苏华的一份力。 林哲把脸一沉,对苏华说:“苏首富,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在挤兑大军当中,你口口声声说你负债累累,可实际上在财通钱庄却有巨额存钱,莫非你就是你讲的幕后黑手?” 林哲这话一出,苏华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哲查的这么快,他似乎有些大意了,没有嘱咐取钱的掌柜做好保密工作。 也是,财通钱庄本是承王的,谁能想到会与林哲扯上关系,苏首富此刻也只能装蒙了。 “林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小的在财通钱庄只不过存了点买米的钱而已,小的并未吩咐底下人去取,可能是挤兑风潮传开了,底下人私自做主去取的,小的这就把他们唤回。” 苏华说完就准备转身去吩咐。 还有这个必要吗? 林哲冷冷阻止。 “苏首富,你不用吩咐了,你的人已经被扣下来,说吧,你是奉何人的指令去财通钱庄取钱的?” 林哲是何等的聪明,他一看密信就知苏华的底了,苏华还装模作样扮,真是不知所谓。 苏华大惊之余不由暗暗叫苦,这位林大人太灵泛了,马上就猜到有人在背后指使了。 再推脱便不妥当了,毕竟是一大笔钱,得合情合理的解释一下才行。 “林大人,哪有人下令,只不过知道挤兑风潮了,担心这笔用于发放工钱的钱打水漂了,便安排底下人去取了。” 苏华这么说似乎有些合理,站在苏华的立场上来看 ,就算被刀架脖子也不能承认有人给他下了指令,承认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林哲不会轻易放过苏华,苏华刚才不是讲要找幕后黑手么?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林哲狠瞪了苏华一眼。 “苏首富,你要看清形势,你不要以为林某好糊弄,你说出谁对你下的指令,对你而言并无坏处,林某不会出卖你,那下令之人自然不知是你说的,相反你不讲,林某一定会找你的麻烦,你就算不为别的,也得替醉香居考虑考虑,大理寺随便一件案子都能与醉香居扯上,醉香居不关门都不行,你明不明白?” 林哲话讲的很重了,这基本上算是威胁了,苏华不得不开始盘算,究竟哪样才更划算。 权衡一番后,苏华说:“林大人,不是小的不讲,实在是小的不好讲,对方虽官比你小,但他身后有一大帮子人,你应付不来。” 苏华有所松口,但他还是没讲是谁,林哲却很有信心,不出意外苏华这厮等下就要讲了。 苏华这厮就这样,刚开始嘴很硬,多讲几句狠话后便会认怂。 林哲拿捏苏华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林哲还要故作不耐烦。 “苏首富,有些问题不是你考虑的,你只管讲那人是谁,余下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了,林某自会对付。” 林哲步步紧逼,苏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林大人,小的实在是烦躁,被你们这些官老爷欺负来欺负去,小的只是求安宁,既然大人你这么紧逼,小的便讲了,那人是通议大夫汪伯全,陆中书的亲信,现在专门在搞这个事。” 苏华讲完后脸上挂着不耐烦,看样子他对林哲很是不满,如果苏华有能力对林哲下手,相信他不会心慈手软。 林哲仍没有见好就收。 “苏首富,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你倒是讲讲如何对付这个汪伯全,也就是如何结束这场挤兑风潮。” 林哲还是没放过苏华,仍要他拿办法来,苏华有些傻眼了。 依苏华的能力,他未必能早点结束这场挤兑风潮,毕竟挤兑风潮起来了就没这么容易下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晓得指使者是谁固然重要,但用处不大 起不了关键作用,关键是自身得有钱经得起挤兑。 苏华把这个意思一讲,林哲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此刻的林哲比刚来时有底气多了。 “苏首富,东京汴梁城的钱庄是不是都差不多,都怕挤兑?” 苏华答道:“林大人,大致如此,不过大人怎么这么关心财通钱庄?莫非财通钱庄己在大人手中了?” 苏华的好奇心上来了,他等到这个时候才敢问。 林哲一口拒绝。 “苏首富,不该你问的你别问,你是不是又傍上新枝了?大清早在醉香居,想必昨晚都在这潇洒,你究竟在陪谁?” 林哲追问苏华昨晚在陪谁,苏华避口不谈,在苏华眼里,这些哪能告之,这些可都是他的秘密。 苏华不愿说昨晚的事,林哲也不好揪着这个不放,看时辰不早了,林哲招呼一声便跟卫立他们离开醉香居去了财通钱庄。 半路上,林哲交代卫立去散布消息,散布东京汴梁城相当多的钱庄出了问题,提现困难。 卫立一脸不解。 “大人,这管用吗?” 林哲手一挥说:“怎么没用,要挤兑大家一齐挤兑,看东京汴梁城乱不乱?到时候自然有人要出来摆平。” “这个好。” 卫立瞬间明白了,他赶紧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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