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密特拉神像的遐想

一轮圆月在玛旁雍错湛蓝的湖水上升起，如此静谧，优美。 璇玑和卡尔基均穿着柏拉图长袍站在木栏的走道上抬头看着满月。 好冷！她心里叫苦了一声，但是月亮真的如此美丽。 从记事起，她只有芒星城升起两个卫星的记忆——“赫卡忒”和“塞勒涅”的色彩像是一位拙劣的画家调出来的，要么惨白，要么是时尚的橙红色，显得如此诡异，它们的照耀之下，到处是管道里的悬浮车，还有其他用途的悬浮车，各类建筑在黑夜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喧嚣地破坏了任何诗意， 虽然她在很多古书上看到过很多咏月的诗歌，但她不能理解古人对月亮的咏叹和赞美，而今夜她终于理解了。 卡尔基也抬头望着明月，眼中闪着入迷的光芒。柏拉图星的卫星虽然是模仿月球外貌的人造卫星，但实则是柏拉图军队的主基地，常常可以看到各类运输武器和军队的管道飞船高速来回运转，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站在地球之上，望着慢慢月升的柔美，清晖四射，柔云追月，仿佛天地在一首和谐美妙的诗歌和音乐之中，令人无比沉醉。 今晚，他们就要去揭开谜底了。 夜晚的幽暗之中，法王扎西坚赞把一个简单的提灯给了嘉幸，不断低声嘱咐，年轻的修行者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们三人一行前往寺庙深处的一个小密室，璇玑抬头四望，到处是蜘蛛网。 随后嘉幸搬开了地板上的一块石板，“这里就是档案馆的入口了。”他示意道。 卡尔基打量着这个很窄的入口，像他这样高大的男人只能勉强通过。 嘉幸继续告诉他们：“灯会带领你们知道一切的，要勇敢往前走。灯灭之时，不可再前进一步。” 卡尔基主动跳下去，“把提灯给我。”他向上升出手，里面非常黑，完全看不清。 在灯被带下去，接触地下空气的一瞬间，金色明亮的光华就从琉璃制作的灯罩中散发而出，灯点亮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随后璇玑跟了下来，嘉兴在他们的头顶恭敬地说道： “档案馆只是一片能量体，只有同频率的能量体才能解锁，我是不能在场出现的异质体，只能由两位自行去揭开谜底。” 两人开始向下走去，这是一个很陡的往下的通道，让卡尔基的脑海里回想起在巴别塔的紧急通道里差点烧死的经历。 但是这种感觉更压抑更可怕，空气如同凝结，带着阴森发霉的异味，能感觉到数百年，甚至数千年都没有人搅动过了，而且通道非常窄小，像他这样宽的肩膀常常会蹭到两侧的石头，只能微微侧着身子走。 他们就这样不断往下走，周围一片黑暗，通过灯光看到周围，仿佛是人工开凿的矿井道一样，留下了很多工具雕琢的痕迹。 “地狱路善意铺。”卡尔基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别吓我！”璇玑轻声抗议道，才走了几十分钟，这种不断地往下无尽地走向未知的黑暗世界，给她很大的心理压力。他回头看她，她的脸色有些惨白，他原以为她胆子很大。 他侧身把左手往后，让她可以牵住，她立即用两只手握上去，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给了她勇气。 卡尔基看了她一眼，继续牵着她的手走下去，璇玑有时候很像一只黏着他的小猫，书店里最可爱灵气的那只，在认识她之前，不解情滋味。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走啊走啊，走了很久，灯火闪动，好似随时会熄灭。 “卡尔基，氧气不够了……”她已经受够了无尽的压抑，空气越来越浑浊，似乎都不够两个人的呼吸了。 他低头看了灯，灯没有灭。“我们没有退路，璇玑，我必须知道答案。” 她不知那天，他经过一天仿佛折磨一样的战斗，被莫名其妙地时空折叠到直面一支盖亚到舰队面前——他没有任何防护，就被推到了时间虫洞中，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一定要坚持走到底！”他鼓励她，拉着她的手继续不断往下地走。 在这个仿佛通往地狱的道路里，时间感也变得非常奇怪，他们一会感觉走了几个小时，一会感觉走了几个月，一会感觉走了几年，随后又转回来，感觉不过才走了几分钟。他们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拉扯，这里有一种宇宙空间的异常感，但灯一直在亮着，照亮着他布靴脚下的简陋石阶。 “太累了，我感觉自己整整走了一夜了。”她惊恐地望着比她黑色眼眸更黑的前路，这条窄路仿佛没有尽头，“我们会因无法走出通道，困死在这里吗？” “谁能与我作战？谁能杀死我？”卡尔基反问道，他总是自信而大胆的，“除了你……”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 他们经过了一个奇怪的转弯，似乎通道陡然变宽了，虽然一片漆黑，目视有限，但能感觉到进入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只有一面石墙，另一面是空的，有气流从下面悠悠地飘荡。 “靠边走，另一边非常深，千万别摔下去。”他提醒她。 之后，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只不过是缓缓向下，不像之前那么陡了。 灯火摇动，他们快成两个不断往下走的走路机器人，如此深不可测，时空虚无，漫漫无边。 “天啊！我感觉不到右边有石壁了！”璇玑突然叫起来，她一直战战兢兢地靠边走，这样更安全。 “我牵着你走，保持平衡，没有问题，你的跑跳和平衡感都是一流的。” “不要！我不能再走下去了，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万一前面是断路！这个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璇玑的内心笼罩了对未知的恐怖。 卡尔基颤巍巍地走在前面，他感觉气流从两旁黑暗中席卷而来，不知何原因，另一侧的石壁塌方了，现在他们只能沿着脚下非常细窄的石道，在黑暗中继续前进。 “我来抱你！”大团长利索地又直接把她如伤员般扛在肩头，“璇玑！抑制恐惧！保持冷静！” “不……这太可怕了！这团黑暗里到底是什么？！”她的情绪已然有些失控了。 “不要怕，我不会放弃你！” 他就这样用一只手压着她，一只手提着灯往前走，提灯照亮他坚毅的面容上，也挂满了冷汗。不是他不会恐惧，而是长期的军事锻炼和生活，已经让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他们就在这条黑暗中细线一样小径以人扛人的方式前进，一块碎石被他的脚步踩破，跌落到了深渊中，卡尔基竖起耳朵听回响，一片寂静，两侧太深太深，他们仿佛走入了地心之中。 他又不知道扛着她走了多久，似乎脚下的窄路变得越来越宽，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突然，灯火一摇，提灯熄灭了。 一片黑暗，不能再往前。 “卡尔基！”她吓得从他的肩头滑落，直接躲进他的怀里。 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黑暗仿佛凝固了一切，包括时间。 时间虚化了。 “我们所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璇玑在一片漆黑中听到了卡尔基的轻声低语。 微弱的光线慢慢亮起，他们看清了彼此和置身之处。 和灯灭那瞬间周围深渊环绕的场景完全不同，他们现在身处在一个异常空旷的大殿之中。 卡尔基抬起头寻找光源，竟然找不到具体的光源，这种感觉很像在战舰“伐楼那”的祈祷室里，充满一种无所不在的神圣光辉。 “我们好像在一个古代未知文明的大神殿中……”璇玑也抬头四处打量。这种光辉带给人治愈的温柔感，抹除了她心头莫名的恐惧。 “快看！”卡尔基提示她道。 他们对面的大殿的墙上慢慢浮现一组巨大的浮雕，仿佛一种自动生成的图像，在挑战着他们对“真实”和“虚幻”的认知。 这道墙壁足有80多米高，一种出不可思议的气势宏大扑面而来，他们看着栩栩如生浮雕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一位年轻俊美的金发天神穿着蓝色的斗篷，用膝盖抵着一头牛，用剑刺进牛的喉咙，一条狗和一条蛇都伏在牛的伤口上吸吮它的鲜血，两旁是光芒四射的月神和日神，浮雕以古典时期的手法敷以鲜艳的色彩，无比绚烂光辉。 “这是密特拉神像！”卡尔基用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什么？密特拉？”璇玑完全不知道这位神祗的存在。 “密特拉是一位被遗忘的，非常古老的阿利安神祗，祂是米坦尼的主神。”他继续说道，声音在大殿中发出回声，带着一种悠远的神秘感，“对于这位神祗的崇敬可能距今4000年左右就已经停止了，只是在罗马时期，通过波斯将密特拉的崇拜传入帝国之内，此时密特拉教大为兴隆，是真正罗马帝国的国教。” “什么？密特拉教曾经是罗马帝国的国教？”璇玑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的，耶教篡夺了密特拉教的地位，甚至大量的话术和仪轨。以伪密特拉教的身份，坐上了罗马帝国国教的宝座。”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跟我知道的历史完全不一样啊！” 面对璇玑的惊诧之态，卡尔基很有耐心的娓娓道来： “耶教的胜利不是唯一的路径，事实上，同时存在大量的所谓‘异教’竞争的局面，最强大的竞争者的就是密特拉教。大量罗马帝国的皇帝、贵族和士兵都是密特拉教信徒，连君士坦丁一世也不例外，他自己发行的货币可以证明他的异教信仰，上面没有任何象征耶教的符号。只是君士坦丁得到了耶教会的资助，使其以私生子身份内战夺权上位。为了投桃报李，他使耶教合法化。壮大的耶教便剽窃了密特拉教的神学理论和话术，并杀戮镇压密特拉教教徒，使其完全替代了密特拉教。”[1] 璇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来旧地球各个教派之间有如此往事……密特拉教就被彻底淘汰了吗？” “也不是……密特拉教宣扬的慈爱有素食主义倾向，元教的源头可能也有其影响，你知道很多宗教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再临。”卡尔基思索着。 璇玑抬头凝视着这幅宏大的雕刻群像，在神像脚底下他们显得非常渺小。 密特拉神有着飘逸的金色头发，蓝色的眼睛，年轻英俊的面庞……她再看看卡尔基的面庞，在某些角度，他也具有古典印欧人极为标准的五官，从山根处直挺隆起的古希腊雕塑式的鼻子。 “我一直觉得你跟很多盖亚的白人长得不太一样。”璇玑仔细地注视着卡尔基，还拿手指轻轻碰触了他的额头和鼻子的线条，“说实话，你跟密特拉神长得有点像呢。” 璇玑的话，仿佛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内心。 “it……itra……trak……”卡尔基在喃喃自语，“tta……ttra……” “你米特米特地在说什么啊？！”璇玑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密特拉就是慈氏，慈爱的，慈悲的。”大团长一副突然顿悟的样子。 “这又如何？我们现在完全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该怎么出去呢？” 两人身处一个完全密闭的四边形房间，没有来路，也没有退路，就像一个地底的巨大洞穴。 璇玑不由自主地走到这堵布满雕塑的墙的面前，心想：这里应该有什么机关，否则他们两个就永远困在这里了，她用双手到处摸了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在女孩忙着想找到出路时，卡尔基继续沉思着， “如果慈氏就是密特拉的分身神话，那么东方文化中的‘梅呾利耶’便是所有阿利安人共同崇拜的主神，祂是诸神中最强大有力者，同时又是最仁慈友善者，祂是光明之神、契约之神、正义与审判之神、同时又是武士与国王之神……”他还在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一个神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呢？” “卡尔基！你别呆在那里发愣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璇玑非常恐惧被禁锢在一个密闭的地下空间中，慌忙地用手到处敲敲墙壁。 [1]研究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卡尔·容格也认可该说法，他从人类潜意识中行为分析，认为密特拉教才是罗马帝国的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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