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狼星幻想曲

“这就是大团长级的婚礼吗？”穿着特别为婚礼定制的浅红色舍瓦长袍的托林，抬头看着隆重盛大的婚礼现场。 圣殿式的立柱和券拱上都挂满了玫瑰、百合、铃兰、郁金香和其他的各色鲜花缠绕起来的花绳与花球，还装饰着芒果、柑橘或石榴这样颜色鲜艳，芬芳扑鼻的水果，在灿烂金色的阳光下，映衬着湛蓝的波涛，柔和的海风夹杂着扑鼻的花香和果香，让托林觉得自己深陷入“玫瑰色”的梦境中，这样用数不胜数的鲜花堆砌的婚礼现场，简直是所有少女梦想中天堂般的结婚场景。鲜花多到风一吹，各色粉色调的玫瑰花瓣就到处飘落，落到来宾们的头发上，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所有人都显得很快乐。 托林感觉人拥挤到半个特拉夜斯特陵舍的人都来，年轻的骑士们都在互相打招呼，有趣的是新娘也叫来了一样多的年轻宫女，那些漂亮得令人忍不住要回头注视的妙龄少女们到处都是，毫无疑问，所有的少女们都来自白种女孩受教育的“泽纳那”，白虎骑士团大团长绝对不可能跟其他人种通婚，所以阿施拉的婚礼上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白人，而且是最顶级美丽之人。 “托林，你很受欢迎啊。”浦拉那团长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指向远端一群漂亮姑娘。 她们每个人都打扮得非常漂亮，梳着不同的发型，戴着不同的花和饰品，用花团锦簇来形容都不为过的一群美人。这些少女在被发现在对一群白虎骑士品头论足时，都“噗”地一声低下头笑了，所有人都是那么优雅美丽，就像仙境中的仙女一样。 托林脸红了，他只知道柏拉图的风景很美，修道院式的生活很单调。但当白纳福煦宫把暗藏的宫廷生活显示出来时，那种美只有天国可以媲美。 在那么拥挤的人群里观察他人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大多数女孩为能跟出名英俊的白虎骑士交际而开心不已，她们几乎个个都想嫁给骑士们，而不是舰队的高级指挥官们，虽然两者都是柏拉图的高级刹帝利。他看到几个金发的女孩有些恼怒地在偷偷地把边角的花束都扯掉，大概她们梦想嫁给阿施拉大团长已经很久了，最后“逻各斯”却没有让她们如愿。 阿施拉的新娘会是什么样？ 这个堪称柏拉图女孩中最让人艳羡的姑娘在黄昏的光线下，自信优雅地地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因为她没有穿柏拉图新娘的传统服装“斯托拉”，而是穿着自己设计制作的婚纱。这位新娘身居管理皇帝服饰的尚服之职，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自然对婚服的细节精益求精。 一袭修身的洁白长裙，袖口飘逸，就像两条飘带一样，垂在体态优美的身体两侧，她披着拖尾的长面纱，这样以朦胧感遮住了自己的容颜，这也很稀罕；人们可以隐约看到她戴着的花冠，也不是传统形式，而是以非常精致的最新花卉制作而成的。 这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娘，此时黄昏的光线笼罩在她精灵般的身姿之上，托林看到薄如蝉翼的薄纱上用珍稀的“星辰石”嵌钉出的星星的图案，在光影之下折射出绚丽夺目的光芒，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深深地镌刻于所有人的心中。 穿着新郎托加袍的阿施拉没有梳着发髻，而是让浅金色的长发自然披垂着，头顶紧箍着金黄色的月桂冠，这是元老院授予他的荣耀，这两种金色在他俊美容颜的头顶交相辉映，在黄昏金光照耀之下，如天堂的神祗降临凡间。 新郎缓缓地掀开了新娘的面纱。托林记得阿施拉第一次注视自己新娘的时候，竟然愣神了许久。 新娘有一头深金色的秀发，发梢是金色的，发根几乎就是深棕色的，这样的头发编织有层次感的发型是最好不过的，她还在发丝缠绕之中别上了一枚枚精致的星辰石镶嵌的星型发饰，在那些仿佛会颤动的精致的花冠花朵之下，笼罩着一张极为美丽动人的面容，直挺而微微上翘的鼻子，一双多情的眼睛充满梦幻般的光彩，眸子的颜色是别致的棕蓝色，一眼看起来像是棕色眼睛，仔细看瞳孔周围是蓝色的，这是一位让人有些意外的新娘，带着一种宁芙仙子一样灵气四溢的美。 托林忘不了阿施拉第一次见到自己新妇的表情，这是一种面无表情式的巨大震惊。 数秒钟后，新郎和新娘相视而笑，像是两个久违的老朋友，而不是人生第一次见面，这让托林心里觉得蹊跷而奇怪。 “这真是一位有点出乎意料的姑娘，她的头发和眼睛比我想象得深得多啊！” 因为婚礼客人拥挤在一起，托林听到朋友们轻轻地对新娘品头论足，一位需要用阿施拉团长去婚配的少女，早令这群单身汉们浮想联翩了。 “好像也不是很高，那群女武神里很少有这样娇小玲珑的姑娘吧。”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甜美吗？眼睛和嘴唇长得非常好看。” “气质非常好，腰真细。” “小巧的身材好似更有一股灵动之气。” “别说了，我看你们要劫持新娘逃跑了。” 这次，“逻各斯”的优化婚配，一开始有些出人意料，但又有一种意外的和谐。 在柏拉图婚礼上熊熊燃烧的两团火焰照亮了越来越幽暗的天色，这对美丽的新人，他们手牵着手，眼里闪耀的是生命的火焰。 新人微笑着，含情脉脉地对视，托林觉得这眼神太怪异，就像一对热烈的情侣一样，杀戮无数的大团长笑起来那么甜蜜，甚至有些羞涩，充满一种自然流露的喜爱之情。 在婚礼结束之时，新郎情不自禁地，握住新娘纤细的肩膀，俯身亲吻上了她娇美嘴唇。 “太甜啦！”新娘那群穿着漂亮的女伴们都惊叫起来，“好羡慕！” “阿施拉，我说你轻虐些单身狗们。”身为伴郎的陀斯特拉团长涨红了脸。 托林则瞪大了眼睛。对于夫妻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婚礼的柏拉图人而言，这是多么不同寻常。他心想：这怎么可能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呢？ 随后热闹非凡的婚宴他们也没有参加，所有人都就坐了，新郎新娘却不在。 “没有阿施拉管着你们，不好吗？”最年长的伐达摩那团长示意众人用餐，“今天那么多美人在席，难道不是美事？” 众骑士哄笑了起来，年轻人都互相热闹地交谈起来，这是柏拉图唯一不多的男女可以自由交谈的场合，大家都争分夺秒般社交，婚宴的环境也极好，水晶烛台上点着蜡烛，到处都是色泽娇艳的鲜花，花香四溢。 托林的好奇心被唤起了，作为一个不重要的宾客，本来就坐在其他的长桌上，他随意找了个借口脱席，飞速步出了这个仙境一般的婚礼场地，他们去哪里了？ 他远远地看到了阿施拉高大的背影，他正要在立柱间一堵花墙前拥抱自己的新娘，这位玲珑小巧的美人却故意逃脱了。托林便赶紧追了过去。 一对新人如脱兔般跑过附近的花园，阿施拉愉悦地跟随着自己的新娘，在他眼中她今天仿佛太阳般耀眼。 他们跑了很远很远，一直到山丘的另一侧，他在一棵鲜花满枝的大树下追上了她，用高大的身躯拥抱她，让苗条的她在怀抱中娇喘不止。 紧随而来的托林用一丛冬青遮掩自己，就像一位躲避敌人枪击的战士一般。他透过绿叶看到阿施拉潇洒地扔掉了头戴的金色月桂冠，他们在黄昏幽暗的光线下迅速地宽衣解带。 他满脸通红立即躲在一棵大树后，不敢再去看。 在新人在一棵开满花朵的树下燕好交欢之时，托林却一直在竖起耳朵在听，一种奇异的力量控制着他，让他大气也不敢出。 他听着大团长欢畅的喘息，一边为他感到高兴，一边又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 虽然，他从激情后两人的缱绻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切，但这样，他们的秘密就变成了他的秘密了。 在阿施拉结婚后离开特拉夜斯特陵舍后，托林也离开了。他申请调往了布哈拉“阿迦腻吒”[1]，成为耶斯迦执事的下属。这个地方留下了天狼星太多印记，他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因此闷闷不乐。 十一个月后，他以“不死军”的身份被派驻到柏拉图的防御卫星上。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极度无聊的过程，盖亚人的可能进攻，这个概率如此之低，他们却要为此在光年之间被调来调去，军人有时候就如身不由己的棋子。 托林抬头看着怪异的夜空和风景，随后缓缓地走回基地，他听到基地里一片喧哗，所有人仿佛炸锅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周围的人。 “白虎骑士团发生大惨败了！”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驻军直率地跟他说道，不顾他还穿着骑士标志性的舍瓦长袍。 “什么？” “白虎骑士团在执行任务返回时，被盖亚人重兵伏击了，在昴宿四附近的p41区域，司令部直属几乎全军覆灭，三位团长阵亡，大团长和一位团长重伤。” “不可能！这不符合常理，白虎骑士团从来不会让四位团长一起执行任务！这不是真的！”托林脸色如死灰一般，“小基地的情报不准，瞎传消息！” 他们这一小队骑士，飞速地赶回柏拉图。 抵达后，他便得到了确认，这是真的消息，而且所有阵亡将士已在“哀悼之岛”举行了集体火葬，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托林呆呆地站立在那里，泪水从他的眼中夺眶而出。 几乎他认识的居住在特拉夜斯特陵舍的朋友都一夜消失了，化为了火葬堆上的骨灰。他不相信宇宙中还有什么力量能对阿施拉的舰队实行如此毁灭性的打击，如果有的话——他不敢再推想下去。 “这不是真的？这太诡异了！我要去特拉夜斯特陵舍！那里肯定还有p41战役的幸存者！”托林怒吼道。 “你不能去！那里已经暂时封闭了，据说人员在重新调配重组，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从上级的消息。”耶斯迦执事站立在布哈拉“阿迦腻吒”的行政房间中，在竭力劝阻他。 “托林……在你不在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怪异的事，那些问太多的人都被带走了。”耶斯迦的蓝眼睛中闪着游移不定的光芒。 “那我要去见阿施拉和陀斯特拉，他们两个还活着！” “不行，骑士团没有探访伤员的制度，你也不能随意去很远的地方。他们已经被送去‘修养之岛’了，这意味着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托林秀美的深棕色眉毛紧促了起来，他在脑海里勾勒这个被骑士们口耳相传的地方。 这是“塔尔雅环”和“施特瓦尔环”中间的阿塔伽提丝海[2]上有一个宁静而蛮荒的岛屿，一股海上升起的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这个冷色调的岛屿，成群结队飞行的奇形怪状的各类海鸟在那里疯狂叫嚣，发出各种古怪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叫声，柏拉图军队的重度伤残军人的疗养院“海隆”就设立在那里。 “阿施拉已经重度伤残了吗？”托林轻声问道。 “是的，两个人都去了那里。据说阿施拉失去了双手双脚，还有半截身体……柏拉图军队有高科技的复原手段，他的身体会跟人工智能和机械结合，经过康复训练，是可以正常生活的。你要相信我们医疗人员的专业，和那里康复设备的先进。” 托林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那天仙境般的婚礼上，快乐的骑士们，那些鲜花之海般涌来的记忆，都化为了火葬堆上的骨灰。 “阿施拉的妻子呢？” “她怀孕后，被送入生育中心，有人说她生了一个儿子。” “未来她该怎么办？” “托林，这不需要你的担心。”耶斯迦执事提醒他，觉得他想得太多，情绪化太重，“柏拉图的系统是井井有条的，她会受到妥善安排，会再次许配给合适的人选。” “恩，再婚……仿佛阿施拉不曾存在过，因为他再也不是最英俊的大团长了……只是一个机械与人体的合体，按照柏拉图制度连交配的价值都没有了。” “你这番话在我这里可以说，但我请求你，对外不要再提阿施拉了！他已经是前大团长，他的时代已经翻篇了。”执事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 托林愣住了良久，他抬头问道，“我们每个人，都能被随意替换吗？就像一架机器上的螺丝钉？坏了，就被丢弃，再换一枚新的……” “恐怕就是这样的。”耶斯迦露出了一个高傲的神色，“托林，你应该恭喜我，有可靠消息……我将被晋升为下任大团长了。在特拉夜斯特陵舍重组完毕，重新开放之后，你可以跟随我重归这个最高等级的布哈拉，作为我的亲信，你会比在阿施拉时代更飞黄腾达。” [1]akanistha，意为“色究竟天”。 [2]atargatis是叙利亚的海洋和生育女神，形象有时候会有鱼的身体，是一位广受近东地区欢迎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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