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白走后,谢谏言沉思了半晌,霍然起身,他要去见见大宗祝。 暗室的门被再次打开,里头的人已经预料到会是谁来,她闭上了双眸,不欲去看。 脚步声由远及近,谢谏言隔着铁栅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苍老,不似昔日风光的老妪。 下一瞬,他盘腿而坐,看着面前之人合上双眼,一副明显不欢迎他的姿态,他也不恼,只是慢慢启唇。 “我有个事要问你” 这下,巫锦倒是回答的极快,断言拒绝。 “无可奉告!” 二人之间气氛紧张,针锋相对,不像一个真正的婆孙。 而谢谏言听此只是嗤笑了声,“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力” “阶下之囚而已” 话音刚落,巫锦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他说的不错,她如今不过阶下之囚而已,她的命还掌握在他手中。 生杀予夺,皆凭他意。 想明白后,她缓缓吐出了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有何事要问?” 谢谏言不意外她的反应,清声哂笑,而巫锦却莫名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谢谏言只是自顾自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何为喜欢?” 巫锦听此却忽的笑了,看着面前这个落入情网而不自知的少年,她倏地起身,发出激烈的笑声。 但因身体过于虚弱,经久不见日光,但是这笑都让她胸口隐隐作痛。 不过,她仍止不住笑,用衰老的手指点着面前的少年。 “你这等偏执恶鬼般的人物,竟也会喜欢上别人吗?” 她几近嘲讽,而谢谏言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巫锦笑够了又沉下脸,讳莫如深。 “这喜欢便是时时刻刻想要占有,想要禁锢,想要那人眼中仅有自己” “喜欢是拼了命是想要得到那人,不惜付出生命…” 谢谏言有点怔愣,面上闪过一丝愕然。 “喜欢不是克制吗?” “若是克制,那便不是喜欢”巫锦淡声道,眼神似有几分怀念不自觉开口道。 “克制不住才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权衡利弊的”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谢谏言屈起了腿,撑着下巴,有点欢心,有点迷茫。 “原来这就是喜欢呀,我喜欢她,我喜欢她” “不,我爱她” 他喃喃自语,越说眼眸越亮,似是想明白了,骤然起身,视线落在面前之人身上,他眉眼一压,而后转身离去。 反正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她是死是活,全凭她的造化。 不杀她,已是他的让步了。 暗室的门悄然合上,他抬步走了出来,眼神落到配好的药膳上,有点出神。 他不懂情爱,感情淡漠,虽说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对她有莫名的占有欲,并为之感觉到慌乱,迷茫,不知所措。 但此刻他明白了,或许是在宫宴上她醉酒那次。 又或许是在得知她不是那个“沈盈”时,也或许是在她笨拙地送玉佩向他道歉时。 也或许更早更早,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只是当时他不愿意承认,不想成为爱恨痴缠的人。 但他现在却已无法再欺骗自己,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有些东西,生了根,发了芽,如野草般疯长。 悄无声息,无孔不入。 他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明晰了自己的心意,他有几分欢心。 但以前他从未关注过“她”,如今得知自己喜欢上了她,偏生她不喜欢自己。 且从他人口中听到过她对陆书离的喜欢,后知后觉的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这就是喜欢吗?好难受。 不过,以前是以前,过往是过往。 如今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也不晚。 喜欢上了她,他便不会放手。 即便她还不喜欢他,但时间还长,她还单纯的以为他是柔弱无辜的男子,没有任何戒心地来关心呵护他,那他便装给她看。 有朝一日,她也许最喜欢上他。 …… 朝凤宫 “月儿,待这次使者来访过后,尽早娶了陆家大公子” 齐兰君半靠在贵妃榻上,垂眸思索了会,才对着下方的女子道。 近些日子,他感觉燕昭月好像有所察觉,原本是应该由他的月儿去迎接使者的。 她却偏偏指派了燕姝予去,他有点放心不下,得尽快把陆家的势力拉拢过来才行。 燕迦月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若在平日她可能不会忤逆他。 但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日冬猎恍若谪仙的少年,她斟酌片刻开口。 “此事不宜太急,现在重要的是使者来访一事” 齐兰君何等聪慧,立马明白了她的心思,美目一眯,厉声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再不加紧拉拢朝堂重臣,不若他日,谁知我们会不会葬身于此” 燕迦月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齐兰君自然也看见了,他放柔了语气轻声劝慰。 “你尽早娶了陆书离,拉拢朝堂大臣,待日,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便是属于你的,你想要什么得不到” 齐兰君虽疼爱她,但还是以自己的家族荣辱为重,只能把枷锁放在她身上了。 燕迦月脸色变了变,几欲张口,却没有出声,只道。 “父君,儿臣明白了,先行告退” 她便行了礼,离开了朝凤宫。 殿中,齐兰君看着她的背影,暗道月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不然也只能牺牲你了。 从朝凤宫出来时,天色已晚,半烟知道自家殿下心情不愉,也不敢多言,只掌着灯,跟随其后。 燕迦月看着漆黑的夜色,心思也一片沉寂,是她糊涂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犹豫呢? 使者来访结束后,她便去求娶陆书离,加紧步伐,一步步掌握朝廷,待她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便是她想要什么就有会什么。 不过是一个男子,自然易如反掌。 至于她的“好”父君,冠冕堂皇口口声声为了她好。 但她怎能不知他这么多年渗入朝廷势力,处心积虑筹谋,不过是为了他们齐兰家的利益罢了。 待她谋划成功,她的“好”父君,也是时候退居朝堂了。 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到她的寝殿。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迷香,燕迦月勾了勾唇,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放任那香气钻入体内。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着红色薄纱的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水蛇般的腰肢摇曳出令人垂涎的曼妙弧度,那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青柏缓缓走向那个他肖想已久的女子,眼中溢满了欢喜。 他之前是偌大皇宫中的一个人人可欺的侍从,是殿下的一句话,帮他惩治了那些肮脏的人。 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忘记,当初那个扶了他一把,对他露出和善笑意的殿下。 他知道他低贱,他不配,但他实在忘不了殿下,这才苦苦哀求在殿下宫中侍奉的若风帮他一次,才有了这个局面。 不管这次之后,是什么后果,他都不会后悔的。 青柏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含羞带怯地看着被情香迷醉的女子,走上前,引导着她走向里室的床榻。 带着她坐到床榻之上,柔弱无骨的手开始脱去她的外衣。 他又把他的身子贴了上去,在她耳边轻轻叫着“殿下,殿下” 燕迦月原本迷离的眼睛,变得清明,却又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恢复迷离,任由他动作,但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考验人的自制力。 她装作吸入了情药的模样,猛地扑倒了还在慢腾腾动作的他。 “啊” 青柏被扑倒在床上,吓了一跳,但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身上之人那迷离的眼神。 反应过来是药效开始发作了,便主动勾上了她的脖颈,把红唇送了上去。 帷纱缓缓拉下,里面相互交缠的身影若隐若现,一室旖旎。 翌日,燕迦月打量着还躺在她臂弯中熟睡的男子,嗯,还算清秀可人。 不过,可惜了,下一刻她开口“半烟,进来” 静候在殿外的半烟听到后,立刻带着一众侍从走了进来。 青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众侍从朝他走了过来。 他害怕地朝殿下身旁钻去,还不忘紧紧攥着锦被遮挡身子,开口“殿下,怎么了” 燕迦月朝着他露出了如初见般友好的笑容,而语气却是冷冰冰的开口。 “没怎么,只是你该上路了” 青柏向后缩了缩,不住地摇着头,无法理解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还是他心目中那个殿下吗? 而半烟也不在意他怎么想,如往常一样,示意身后侍从上前。 侍从也不会怜香惜玉,见他攥着锦被,直接连人带被扛了出来。 这时,青柏也明白过来,知道了他的下场,他看着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的燕迦月,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旋即又止住了笑声,猩红着眸子大喊。 “我恨你,我青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满是怨毒,被扛着离开了殿内。 燕迦月无所谓地听着,世人皆赞她高风亮节,洁身自好,不像寻常女人一样只知寻花问柳。 但他们不知,自她懂事起,便有不少男子想爬上她的床。 更不乏朝堂大臣巴结讨好所送的男宠,有时得趣了,便宠幸一个。 待事后便让半烟把他们投入冷宫的深井中,悄无声息。 而这次是他自找的,她本就烦闷,正好他故意引诱她,她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落得个死于荒井的下场,是他自己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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