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白云舒所指,林易和曹达华伸长脖子看去,那袁望的尸体并非发生明显的变化。 根据《洗冤录》所记载,这蒸骨验尸的结果可称得上盖棺定论。 如若没有外伤,也非中毒或迷药,这袁望就只剩下自杀这一种可能性。 但为何会有曹达华夜写“冤”字一事? 林易和曹达华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只不过曹达华的疑惑是:这到底是咋回事? 林易的疑惑则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林易再次看向袁望,眼神逐渐空洞,他想要用天眼看到袁望的生前。 可惜,袁望的尸体内再无一丝神识。 林易什么也瞧不到。 天眼所见过往,需对方神识薄弱之时方可窥视。 如中邪、癫狂、昏迷、晕倒、大病、濒死等情况下,三魂之中主神的胎光暗淡,则林易的天眼放可进入对方的神识。 正常的人胎光强盛,即便是林易开了天眼,也无法随意窥视。 而死人,胎光已丢,神识全无,天眼也无用武之地。 三人出了蒸笼室。 “白姑娘的验尸手法如此高明,让我曹某人和林兄弟获益良多呐。” “没错,获益良多。” 林易也陪着夸赞了几句。 没办法,毕竟你舔着老脸,用花言巧语加上官威,迫使人家白姑娘再度验尸,这下结果并无出入,还不说两句好话,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白云舒听了面色不改,如一波碧水,没有丝毫波澜。 到得后堂,林易和曹达华二人学着白云舒,先用粗盐和花椒煮的水洗手,杀菌清洗。 接着三人迈过用醋泼过的炭火火盆。 这袁望验尸一事,才算是有始有终。 月光阴冷,乌云绰绰。 出了门,天色已黑,林易一直默然无语。 “唉。”曹达华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没想到,忙活半天,做了番无用功,最后结果还是自杀,真是浪费时间。” 林易抬手摇了摇,说道:“此言差矣,经过这一验,起码袁望是否自杀这一点,就可以明确了,这有助于我们推进案件的进程。用排查法,把一个个可能性去掉,剩下的那个,无论我们是否愿意相信,都必须是最终答案。” “所以我们刚才把非自杀的可能性已经完全排除了,剩下的,就只能是自杀了,这个结果和白姑娘所验的结果也是一致的。” “没错,其实这一步非常重要,因为你的托梦,使得我们先入为主,以为袁望并非自杀,现在看来,这冤的源头,可能并非出于他的死因。” “林贤弟,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走眼,你说的这些推断,简直都是金玉良言呐!” “曹大哥” “嗯?” “你有这口活,怎么不在衙门里好好使用啊,否则怎会轮得到别人提拔?” 曹达华摸了摸脑袋,苦笑道:“林兄弟,咱们不是外人,我就实说了吧,虽然我也瞧不上他们那些个人经常占百姓的便宜,但我其实在衙门里人缘还算不错,态度也很端正,单纯就是办案能力不行,现下有了林兄弟,可谓是取长补短,我的捕快生涯完整了!” “嗯取长补短,我总算知道你为何一直没娶媳妇了。” “” “林兄弟,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带我去案发地看看。” “袁望的宅子?” “嗯,现在就去。” 说干就干。 踏着月光,两人一路来到袁望的宅门前。 这既是宅子,也是铺子。 和林易的铺子相似,前面是做活的地方,后面则是休息的地方。 有曹达华在,进这宅子倒不怕惹上什么官司。 门上虽贴着封条,但这俩人向来不走寻常路。 推开窗户跳入后堂。 曹达华点上一根蜡烛,指向梁上的粗绳向林易说道:“喏,这就是袁望自杀的地方。” 林易来到绳下,天眼这么一瞧,便发现那绳子上积聚着很深的怨气。 拿出走马灯,对着绳子一照,马灯缓缓转了起来。 走马灯,灯走马 林易通过这附带怨气的亡物看到了袁望的生前。 袁望打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后来早早的拜入一家药铺做学徒。 由于为人踏实肯干,勤学好问,很快就青出于蓝,顺利出师。 后来自己回到这寿霖城来开了间药铺,切脉抓药,从无出错,前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日子算是走上了正轨。 眼看着再攒两年钱,就够讨个婆娘,再生个娃,一家人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谁知这一天,安婶突然找上门来,说袁望开的药方有问题,自己吃了不仅没好,病情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袁望一听,这可不得了,别给老人家吃出问题来,连忙将药讨过去细细查看。 刚拿到药包的时候,袁望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包扎的手法,并非自己平日所做。 “安婶,你这药包打开过?” 安婶立即否认。 “怎么会呢,我从你这拿了几副,只是在煎药前才会打开,平日里都放在柜子上,不曾开封。” 袁望点点头,将药包拆开,仔细一瞧,里面有一味叫地骨皮的药材少了。 这地骨皮性寒,有显着的解热作用。 原本治疗安婶病症的药材性热,加上这一味药,为的是平衡调和,但也不至于吃坏了身子。 袁望放下心来,对安婶说道:“安婶,这药包里不知为何少了一味药材,但也不至于让您的病情加重,这样,我给您把缺了的药材补上,再免费送您两副,您看可好?” 袁望抓药几年,从来不曾出错,他见安婶年纪大,也不想多做追究,于是便主动提出了有利于安婶的解决方案。 不知是因为袁望太好说话,还是安婶胃口太大,她居然一口回绝了袁望的提议。 “袁大夫,你可不能就这么打发我了呀,我这药吃错了,谁知道会出什么毛病?我呀,也不敢再吃你开的药了,这样,你赔我十两银子,我呐,再去其他大夫那儿看去。” “什么,十两?” 这钱差不多是袁望小半年才能赚到的。 而且,钱财是小,名声事大。 这要是真的坐实了自己抓错药这件事,就不仅仅是赔偿十两银子这么简单了,以后谁还敢来这里看病抓药,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招牌,可就要毁了呀。 “安婶,您别说笑了,这药包原本就已经被拆开过,而且这包扎的手法,和我们出柜的样式完全不一样。” 说罢,袁望拿出一副药包,对安婶说道:“您瞧瞧,我们这药包都是三扣,您拿来的药包是两扣,这药包出了铺子,又被打开过,您又快把这药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回来说我这药包有问题,这不合适啊。” 安婶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大声说道:“你的意思就是我说谎,讹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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