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岚坐直，抬手往她后额抚动，“我?们念念最勇敢了。”</p>
他从手提袋里抽了消毒湿巾擦手，接着拆开三?明治和牛奶一并往她面前递，“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后面的检查。”</p>
“嗯。”续念接过三?明治往嘴里喂。</p>
吃下一半，又?喝了两口牛奶，她站起身：“我?们走吧，早点过去?，早点结束。”</p>
易思岚答一声“好”，握住她手往CT室去?。</p>
一应检查项目到下午才全部完成。</p>
二十四小时过去?，两人拿到全部的检查结果返回钱牧宁的诊室。</p>
续念静静坐在钱牧宁对面的椅子上，听着那叠检查报告单在他手上不断翻阅。</p>
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在此?时听来实在太过清晰，她紧张得心跳也跟着快起来。</p>
看出她眉心微拧了下，易思岚紧紧握了握她手。</p>
两三?分?钟过去?，钱牧宁终于开口说话：“先前的诊断你自己肯定都清楚，情?况本身就是不太乐观的，现在时间拖了这么久，更是有所?加重。”</p>
“家属看这里。”钱牧宁朝CT报告单指。</p>
易思岚点了下头，往他手指的位置看。</p>
外?行人再不懂，还是能清晰看见左侧的位置有个黑点。</p>
可他拿到之前那些?病例和检查报告的时候，分?明每一张都是仔细看过的，他确定，那时候并没?有这个黑点。</p>
他瞳仁一缩，朝续念瞥一眼，低声问：“这是血块吗？先前是没?有的，对吧？”</p>
钱牧宁回应道：“对，准确来说是迟发性血肿，引发的可能性很多，初步判断，是她刚摔伤的时候血管并没?全层破裂，所?以当时诊断不出来。加之那之后你们没?再到医院复诊过，才会?导致到现在才发现。”</p>
他面色一沉，直勾勾朝易思岚看过来，“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是会?危及生?命的！怎么能放任不管，时隔这么久才来医院？她现在还能安稳坐在这儿，我?都只能说是她运气好！”</p>
“对不起钱医生?，我?……”易思岚张口。</p>
续念打断他的话：“之前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治疗，跟别人没?关系。”</p>
她回握住易思岚的手，直截了当问：“钱医生?，这样的话，我?的眼睛是不是好不了了？”</p>
钱牧宁回答得也直接：“概率很小，微乎其微。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配合我?，我?们先把血肿治好，才能去?考虑其他的，你明白吗？”</p>
续念缓缓点头：“嗯，我?一定配合。”</p>
钱牧宁舒了口气，双手放回键盘上，“从摔伤后，你是不是会?头疼？”</p>
续念答：“会?，大概是从摔伤一个多月后开始的，具体第一次发生?的时间，我?真的想不起来。”</p>
键盘“咔哒咔哒”被?敲响，钱牧宁抛出后面的问题：“那疼一次会?持续多久，期间没?来医院的话，后来是如何缓解的？”</p>
续念抿唇思考一阵，“一开始的两三?次，几分?钟就好了，并且痛感?不算强烈。后来会?感?觉整个后脑勺的位置好像都在疼，让人分?不清具体哪里才是根源。那种时候，我?会?吃止疼药。”</p>
钱牧宁：“多久会?出现一次疼痛？有伴随其他类似呕吐、晕倒这样的症状吗？”</p>
续念：“好像没?什?么规律，最短的时候两三?天就疼一次，最近从年前疼过就没?再疼了。除了头疼，也没?有其他症状。”</p>
一系列问题钱牧宁问得细致，续念也答得细致。</p>
最后一个问题敲下键盘全部记录完，钱牧宁重新抬眼，勉强松一口气，“没?有伴随症状，目前看来是个很好的状况，这段时间我?们先药物保守治疗和高压氧结合治疗，需要你们定期跑医院。”</p>
打印机弹出诊疗单，他伸手拿过来，“别嫌麻烦，一定要每次都准时过来。”</p>
易思岚接过诊疗单，“谢谢钱医生?，我?们一定准时过来。”</p>
续念也说：“谢谢医生?。”</p>
他牵着她起身，两人从诊疗室出来，折回停车场。</p>
这一路易思岚都沉默着。</p>
他反复想到刚刚钱牧宁说，病情?已经严重到危及生?命，是续念运气好，现在才能这么安稳在这儿。</p>
他觉得后怕，甚至根本不敢深想，如果运气不好……</p>
思绪不受控，忽地又?闪回六岁那年，他站在浴室门前，目睹的血淋淋的一幕。</p>
他忍不住发抖，忍不住害怕。</p>
续念觉察他气压有些?低，微笑着想缓和：“易思岚，我?们待会?儿……”</p>
易思岚转过身，两条手臂一展，把她整个人结结实实抱进?怀里。</p>
他搂得好紧好紧，像是生?怕稍一松开她都会?消失不见。</p>
脑袋埋在她肩膀，许久也没?出声。</p>
续念眨了眨眼，缓声说：“没?事的，我?接下来一定会?配合医生?的，你放心。”</p>
他沉沉叹了口气，直起身来，一双眼睛泛着红：“念念，你以后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p>
续念点头，满脸认真，“好，我?就算半夜偷玩手机，没?拿稳被?砸疼了，也第一时间就告诉你。”</p>
易思岚怔了两秒，终于笑了声。</p>
续念也笑笑，“昨天来的时候还安慰我?别紧张，现在是你紧张过度了，我?不会?有事的。”</p>
易思岚“嗯”了声，重新抱住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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