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二月，随风而来的草木清香和早间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温暖，让人清楚地知道春天已经到来。</p>
准备走西华门入宫参加朝会的路上，郭信又遇到了同样骑马前去朝会的王进，让郭信不免猜想这厮是不是有意在路上蹲守自己。</p>
王进骑马跟在郭信身侧：“听说陛下要在各军铨选精兵进殿前军，负责此事的是驸马都尉张永德，咱们是不是该做点啥比较好？”</p>
郭信目不斜视地问他：“做什么？”</p>
王进道：“若陛下当真降下圣谕要从左厢选兵，各军精干顶事的都选走了，恐会影响左厢战力。”</p>
马上的郭信稍作沉吟，便道：“殿前军只作宫禁守卫用，军官另有人选，士卒也不会选太多人，以至让左厢伤筋动骨的地步……将军操那么多心作甚么？”</p>
郭信这时不禁提醒王进：“晋州、徐州两边的战事还没分出个胜负，我瞧这段时间大伙还是安稳一些罢。”</p>
“殿下说得是，只是暂时没仗打，心里毛躁。”</p>
两人骑马到西华门外，等候入宫的文武官员多了起来，便都不再开口。</p>
常朝之上，中使先是当众宣读了晋州那边最新的军奏——建雄（晋州）节度使王晏于晋州城中设伏大败汉军，奏报斩首千余，汉军行营副兵马使安元宝引兵投降。晋州围城遂解，汉军已移军隰州。</p>
朝堂之上，百官一片拜倒祝颂之声，御座之上的郭威连说三个好字，当廷宣诏加封王晏侍中，赐袭衣、金带，即令学士拟旨赍去晋州告谕。</p>
在群臣高呼万岁声中，郭信敏锐地关注到同列的几位宰相神情也较先前轻松了些，至少在汉军攻势阻遏后，三司使李谷的压力瞬间骤减，暂时不必焦虑在税季前往晋州增兵派粮的事。</p>
而眼下来看，契丹不出兵，北汉连晋州都很难攻克，想要独自攻出河中进取中原，在大周内部逐渐稳定之后已经几无可能。</p>
退朝之后，郭侗主动来找郭信，道：“今晚意哥儿不必去我那儿了，父皇要在内殿设家宴。”</p>
郭信随即问了时辰，便道：“弟知道了。”</p>
两人一同出崇元门，路上二人寒暄，郭侗问：“意哥儿最近在忙什么？前天问候母后，母后说入宫以来意哥儿就不怎么去她那儿，最近又是连着好几天没见着意哥儿。”</p>
“让阿母费心了，待明日有空了我就前去拜访。”郭信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弟近日事是有些多，眼下又逢巡检司开张，还没到任就已有一堆公事等着处置，想想就头疼。”</p>
“意哥儿是不太擅长案牍之事呵。不论如何，阿母如今母仪天下，寻常不宜轻易出宫，意哥儿还是多去问安才是。”</p>
见郭侗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自己想要引起的话题，郭信便随口道：“兄长说的是。如今弟在这萧墙之内行走，想到父母已是社稷之主，时常有如梦似幻的感觉，不过看来兄长习惯得很快。”</p>
“君子当有龙蛇之变，不是意哥儿当初告诉我的道理？”</p>
“哦？什么时候？”</p>
“就在意哥儿离京去淮北之前。为兄一直记得意哥儿说过的那些话，如今看来，意哥儿那时说的不仅很有道理，最后也都应验了，意哥儿属实有先见之明，好在咱们一家都捱过来了。”</p>
“不过为兄还有件事一直想问意哥儿。”说着郭侗拉着郭信的袖摆，两人移步到崇元门左廊下。此时离午时尚早，日头还未升得很高，廊庑不能完全遮蔽光线，阳光落在兄弟的脸上半阴半晴。</p>
“意哥儿的妾崔玉娘，当初为何不与我和阿母等人藏在一处？意哥儿离京前把她送到哪里了？”</p>
郭信不再与兄弟对视，目光越过殿前的两道廊庑投向更远的地方，从宫中能看到的高层建筑只有城里的几座佛塔，更远处是无限延伸的蔚蓝天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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