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您和容龄都见识颇广,很有才华……”我越说越觉不对劲,虽是实话实说但见到德龄如同点亮般越来越明亮的眼眸我心知这更让她燃起希望,我无奈的想要抽自己几个大嘴丫子,有些说不下去。
“您对皇上……”我特意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很欣赏皇上,他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东方君主并不大相同。”
“用西方的话来说他就像个忧郁的王子,举手投足都是与生俱来的魅力,特别是他的眼睛……”她忘情的说着,提起他时竟才最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失去了平日滴水不漏的完美,就像一个普通小女孩提起自己暗恋崇拜的男子激动的模样。
她见到我似笑非笑的神色眼中方才不加掩饰的花痴之色终于退了些许:“总之,你不会明白。”
“不过,方才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她又给了我一锭银子。
“您错了,我也和其他的奴才不同,从不收银子,不该说的话本就不会说。”?我一笑,将银子全都还给她转身离开。
临近中秋,天方才朦朦亮,皇上需在慈禧醒来之前便去到乐寿堂门口等待着请安。
远远便见到门旁已经有几个人侯着,一席红色的德龄依旧耀眼醒目,鲜艳的颜色衬得她人比花娇。而身旁的容龄一身水绿色清新活泼,漫长等待中似乎有些沉不住,左右瞅着。
此时慈禧应当还未起,她们见着皇上过来纷纷行礼,德龄的嘴角暗藏笑意说:“皇上今儿可真早。”
他抿唇冲她温和的一笑,我站在他身后一同在门外等待着。
入秋的风在清晨已透着一丝凉意,颐和园无处不在的绿荫抖落下来几片半黄的叶子,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东方一抹微红,将宫殿上的绿瓦照得透亮。
“亲爸爸。”正在一片寂静之时,我却听到他冲着门脱口而出,我们慌忙蹲下行礼。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只觉一阵凉风从背后刮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我抬起头来,发觉众人也是一片茫然,我已察觉到了什么,望向那个始作俑者的身影,他依旧是从容淡定的神色,只是唇角掩盖不住那丝得逞的坏笑。
众人虽然已明了却不敢拿他怎样,只能纷纷“敢怒不敢言”,只有容龄憋不住撇嘴说:“皇上,您戏弄我们呢!”
我哭笑不得,多年来他竟依旧童心未泯。德龄似乎有些诧异平日看似沉稳的他竟还有这样一面,偷偷的瞥着他。
每次逢过节都照例是在德和园演戏三日,从早到晚都有人在咿咿呀呀唱着,无聊的戏大多排在中午,就算没有人看也不许停下来。
“年年中秋都是那几出戏,哀家已经倦了。容龄,那日听你自个儿编排了几出舞,现在不知已能否为大家献一出来换换花样??”慈禧看着台上已看过百遍的戏有些厌烦。
“皇太后,舞是编排好了,可是说句实在话,由于这次并未事先准备好,新配的曲子还未来得及找姐姐弹过,若是出了纰漏……”向来大胆的容龄这次竟也有些顾虑,迟疑的说。她担心德龄待会儿弹得生疏,那么必然会乱了她的舞姿节奏,到时不好下场。
“没有关系,若是有什么纰漏哀家到时不怪你,毕竟事先未曾告知你。”慈禧并不计较的说。容龄无法再推辞,颇有些硬着头皮上的意思。
待台上的这出冗长而又乏味的戏结束后,静了好一阵,众人虽已坐立不安但是连慈禧都未发话便无人敢出声议论。
突然,如泉水般涓涓的钢琴声悠扬的响了起来,回荡在其间,涤尽了众人方才的心躁。明明是搭配钢琴声,容龄却一袭古典的鹅黄色水袖出现。
我扭头无意间竟见到德龄依旧在台下,她正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紧紧盯着台上的某处,我更是心生诧异,那么台上是谁人在弹钢琴?
我顺着德龄的目光细细看去,在不起眼的一侧,钢琴前是那个一身月白色龙袍清瘦却依旧气质高贵淡雅的身影,心头咯噔一下,怎会是他?我擦了擦眼角,然而现实却告知我并未看错,怪不得他早早就离了席现在还未归。
我忍不住睁大双眼,甚至都忘了看此刻已真正成为万众瞩目的容龄,她将西方的舞蹈和中国古典戏曲舞融合得天衣无缝,在舒缓的钢琴声中她的舞姿如古画中的仕女,身段优美柔软然而却又富有西方的浪漫色彩;若是打上灯光便足像是连在现代都能让人耳目一新的舞会,直让众人都忘却关注不起眼的那一侧是谁在弹钢琴。
虽然距离不近,我却依旧能够看见他的从容,?弹指间音符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并无半丝生疏,?以至于他明明从未和容龄合过曲然而却像是排练了多次。美妙的音符时而舒缓如涓流,时而急湍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最后却又低回如耳边的呢喃细语,让我竟听得入了痴。
这场舞蹈盛宴让台下看得如痴如醉,待结束之时,那个刻意隐藏住自己不被众人所注意的身影方才起身迈步出来,台下一片全然不敢置信的轻声议论。
“皇帝怎么也上去了?你可知这有失体统。”慈禧目光中闪过诧异后迅速复归平静,这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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