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宁看看没人了,指着芦棚里的那个妇人和两个孩子说道, “伊国防,安排人把她们娘仨送到王玉金那里去。” “嗻!” 伊宁眼睛瞟了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句话也没说,上马走了。 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赛尚阿“啪”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皇上,奴才对不起您!” 说完,爬起来,脚步蹒跚的走了。 回到宫里,伊宁刚吃了点东西,就觉得浑身发冷,牙齿都“得得”作响。 他吩咐, “朕要泡热水澡!” 泡了半个多小时,伊宁从澡盆里出来,一头倒在龙榻上就再也没有起来,他发烧了。 伊宁发高烧,太医院忙的团团转,又是熬药、又是用酒搓,又是敷冷毛巾足足折腾了一宿。 伊国防他们含着泪水伺候了一夜,他们知道,皇上不只是身体病了,他的心也病了。 第二天上午,赛尚阿来了,他也发着烧,脚步虚浮。 赛尚阿心里的火比身体上的火更大,他不能不来。 伊宁忍着难受叫他进来,赛尚阿一看皇上的样子,心如刀绞,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他跪在榻前说道, “奴才没有脸来见皇上,奴才辜负了皇上,请皇上重责!” 伊宁哑着嗓子说道, “起来吧,朕知道你肯定是尽了心的,只是底下的奴才们阳奉阴违罢了,责罚你又有什么用?” 赛尚阿老泪纵横, “到了现在奴才也不想解释什么,总之是奴才的错! 奴才是向皇上请辞来的,奴才请皇上恩准辞去所有职务,以儆效尤!” 伊宁烧的迷迷糊糊,眼睛上都长了眼屎了,他让红袖给他垫了两个靠枕,半躺着说道, “你知错就好,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大家都会说,却从来没有人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 赛尚阿老泪纵横, “奴才辜负圣恩,奴才知错了!” 伊宁道, “大唐李世民说过,‘百姓是水,朝廷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世民懂的这个道理,所以才有了贞观之治!” “皇上教训的是!” 伊宁又道, “前明朱元璋痛恨贪官污吏,将他们‘剥皮楦草’,大明朝前期才得以国泰民安,称霸世界。” 赛尚阿只是流泪,无言以对。 “我朝雍正爷披肝沥胆,废寝忘食,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每顿饭只有四个清淡小菜,节衣缩食,才有了后面的乾隆盛世。” “是奴才们忘本了!” 伊宁恨恨的道, “你再看看现在,朝臣们尸位素餐、贪赃枉法、蝇营狗苟、狼狈为奸! 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就敢不顾百姓死活,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长此以往,失了民心,我朝还能往前走多久?” 赛尚阿磕头, “奴才知错了!” 伊宁又道, “你们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是百姓的主心骨,天下安,户部安,天下足、户部足! 你们有了钱,朕也能省心! 可看看现在的户部,金库里老鼠都饿跑了! 你这个户部尚书有没有责任,称不称职?” 赛尚阿怎么敢说自己没责任,自古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皇上也是如此。 皇上三令五申让他一定要把施粥的事安排好,千万不要出岔子。 皇上说了,自此以后不能再饿死一个人,他也是对下面这样交代的! 没想到下面人还是阳奉阴违拆他的台,让皇上抓了现行,谁都不能怪,怪就怪自己懈怠了。 皇上站在风雨里一动不动就是对他最大的不满,自己身为顾命大臣、军机大臣把事情干成这样,要是对皇上没有个交代,能说的过去吗?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换了,自己也该知趣一些,急流勇退吧,别等到让皇上说出来,大家都不好看相。 “奴才有责任,奴才不称职,请皇上允许奴才辞职并追究责任!” 伊宁叹口气道, “你也偌大年纪了,并没有贪赃枉法的事情,朕不忍再责怪于你。 既然你请辞,朕就答应你,其他的处罚都免了,你的文华殿大学士保留。” 赛尚阿心里暗叫侥幸,皇上竟然不责罚自己,急忙叩头谢恩。 “奴才遵旨!” 伊宁道, “有事想见朕的时候只管来,朕并不十分讨厌你,咱们还是君臣,你早早退出去说不定是好事!” 伊宁推心置腹一番话,让赛尚阿热泪盈眶。 “奴才一定记住皇上的教诲,多做学问,谢万岁隆恩,奴才告退!” 磕头谢恩以后,塞尚阿步履蹒跚的走了,不到六十岁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导光朝一代名臣,就此谢幕! 其他顾命大臣和军机大臣陆续都来探望皇上,他们从昨天晚上皇上的表现看出来了,皇上动怒了。 伊宁告诉杜寿田, “赛尚阿已经自请辞去所有职务,不再追究其他责任,朕准他保留其文华殿大学士身份。” 杜寿田心里说,皇上给赛尚阿留了面子,还是仁慈的,不至于让他身败名裂! 瓦罐难离井台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赛尚阿能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很不错了! 但自己作为吏部尚书也是难辞其咎,还是知趣一些吧! 杜寿田道, “老臣身为吏部尚书责任难免,老臣对不起皇上,也引咎辞职!” 伊宁道, “杜师傅,吏治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不能说没有责任,但朕还不能同意你辞职,以后再说!” 皇上执意不准辞职,杜寿田也没有办法, “老臣遵旨!” 伊宁又道, “京城里让一些王八蛋弄的乌烟瘴气,顺天府尹额勒泰难辞其咎,让人去查,看看他有没有贪赃枉法! 还有大兴知县刘红喜和县丞程为高,这都是什么官?说他们是好官打死朕也不信,给朕好好查! 刘红喜的那个巡检侄子抓起来,其他兵丁仔细甄别,作恶的每人打四十军棍,枷号五日示众!” 杜寿田躬身施礼道, “老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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