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物极必反，天才少年的头衔就像一个荆棘王冠。捧得越高，摔得越惨。</p>
被信任的人骗光所有积蓄时，被困在异国街头无处可归时，被庄云英冷漠拒绝无情嘲讽时……</p>
十八岁的庄铭泽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无数次想过放弃。</p>
但放弃哪有这么容易，意味着他要碾碎所有自尊心，推翻经历过的一切，承认自己的幼稚和错误，接受世俗的规劝和定义，成为完完全全、另另外外的人。</p>
光是想象，庄铭泽就难以呼吸，无法接受。于是破釜沉舟地坚持了下去，用了六年的时间终于重新回到熟悉的赛场，却在临门一脚时败给了自己，只拿到了亚军。</p>
就像是那年回国后他一直忍不住想——如果天成没有遇到变故，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p>
退役之后的庄铭泽也还是在不断地想——如果自己没有患上强迫症，如果可以再打一年，是不是就能捧回冠军了？</p>
如果，如果，如果。</p>
执念至此，日夜侵扰，怎么会甘心……又怎么能够甘心。</p>
手机听筒里，季卓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似是难过。</p>
“我知道你的想法，铭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并不能治疗你，仅仅只是相处时能够缓解，以后要怎么办？你要带着他复出吗？他能打职业吗？”</p>
“就我那天直播看到的水平，很烂，反应也不行。唯一好的可能是对地形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城市行动相比深空连结更看重枪法。初步判断一下，他就算拼死训练也达不到二队水平。”</p>
“最重要的是，他本人愿意吗？”</p>
“退一万步说，你厉害到能带着他打赢世界一流队伍，他也不反对……但怎么证明？俱乐部会愿意让一个菜鸟进来吗？金睿可是想要撤资了……你不知道刘哥为了让路寻星进队花了多大的心思。”</p>
“而且，世界冠军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这样轻易就能得到，怎么会有那么多选手黯然退役呢。”</p>
季卓顿了顿，慢慢说道，“铭泽，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那个人。”</p>
庄铭泽喉咙干涩，在季卓一连串的问题中失去了应答能力，只能艰难地回答，“……我知道。”</p>
是的，他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然而心随意动的时候，还是会有天真的幻想。</p>
但这样的幻想，是建立在对另一个人的不公上，庄铭泽感到了莫大的愧疚。</p>
也并不是在这一刻才有的，而是长久地盘桓在他的心中，直到被季卓一语道破，剖出血淋淋的事实，让他无法再找借口。</p>
季卓喃喃道，“还以为你真的遇到了感情问题……”</p>
随后他语气一转，尽量轻快起来，“从我的私心来说，对方既然能够对你的病有帮助，那就继续一起玩咯……不过也要把握好度，如果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不要给人家希望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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