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和帕德玛,泽曼无法信任这两个出现在阿尔宾身边的人。</p>
但同时，他也无法再相信自己。</p>
他沉默良久，看着阿尔宾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默许了翡翠的存在。</p>
“爸爸真好！”阿尔宾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像欢喜的小鸟那样用脑袋蹭了蹭他。</p>
他倒不觉得是翡翠让父亲改变主意,父亲一向不喜欢魔物，能容忍和默许魔物的存在，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p>
父亲会为了他的喜好退让,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暖意。</p>
泽曼充斥着不安的心绪,总能因为他的举动柔软几分。</p>
“去吃饭吧。”</p>
阿尔宾点点头,又看向他们：“爸爸和帕德玛哥哥吃过了吗？”</p>
帕德玛微笑道：“那我们也去解决下午餐，你先在房间里吃着。”</p>
“好嘞。”阿尔宾乖乖留在房间里，吃起帕德玛带给他的早餐，并嘀嘀咕咕地同样留下的翡翠交流着。</p>
泽曼和帕德玛默契地走出房门,找个僻静的地方交流起来。</p>
交流的内容自然是他们那不同寻常的梦境。</p>
听着帕德玛转述那些自己不知道的细节,即使是已经有所准备的泽曼也怒火中烧。</p>
“老鼠……”他冷冽地念着，目光幽暗。</p>
那果然是觊觎着阿尔宾的幕后黑手。</p>
“我已经委托魔物调查老鼠的情报。”</p>
他今天打算去金银会商会的据点看看情报有没有过来。</p>
帕德玛点点头,他们同样不会放过那只老鼠。</p>
只可惜对方实在狡猾,哪怕是面对翡翠这样貌似弱小的魔物，也总是使用傀儡出现而非真身，警惕到了极点。</p>
他甚至怀疑梦境里的白发少年可能都没见过对方真身。</p>
要找到这样一只行踪成谜，目的不明的魔物并不容易。</p>
但正因老鼠如此警惕，所以有他们在时，老鼠不敢轻易靠近阿尔宾。</p>
帕德玛又不经意地谈及一件梦中的事情。</p>
“不过我最惊讶的,还是那孩子的目标……”</p>
弑神。</p>
泽曼瞥了他一眼：“不必试探我。”</p>
帕德玛笑眯眯道：“毕竟你可是太阳神殿前圣子。虽然阿尔宾恐怕不会走上一样的道路,但我也得确认一下你的态度。”</p>
据他所知,泽曼四岁就加入神殿,这么多年要说没被洗脑，他才不信。</p>
他不知道泽曼为什么会魔化，但这事不一定会影响到他的虔诚。</p>
太阳神殿他了解不多，但是在酒神殿，那些虔诚的狂信徒甚至会活生生撕碎异端，他不可能让阿尔宾落入一个虔诚信徒手中。</p>
帕德玛厌恶神明，也厌恶什么神官祭司。</p>
的确，若是没被酒神选中，他可能早就死在了血酒池里，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酒神是他的救命恩人。</p>
甚至他如今的再生能力，也都多亏了酒神的力量。</p>
可若是没有神明的诅咒，他又怎么会变成一只被贵族觊觎皮毛的狐狸？若</p>
是没有神殿在纵容，贵族们又怎么敢食用魔物？</p>
加害者的施舍只会让他感到恶心。</p>
尤其是想到自己的身体被酒神寄宿，被控制身体，被耻笑，他就恶心到反胃。</p>
在知道真相之前，他对于“弑神()?()”</p>
一事态度淡淡，他的确厌恶神明，也可以帮忙添砖加瓦，也因为有再生的能力，帮忙出生入死一下都行，但他并不觉得能成功，也没多少动力。</p>
可得知真相之后，那份朦胧的恨意顿时明晰起来。</p>
光是封印还不够，若有弑神的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为此陷入真正的死亡也无所谓。</p>
泽曼能感受到他那没能敛起的杀意。</p>
“过去的我确实信仰着太阳神。?[(．)]?u?@?@??()?()”</p>
不仅如此，他还曾是最虔诚的信徒。</p>
泽曼凝望着天空中灼热威严的太阳：“但如今，我与太阳神之间只剩不死不休。()?()”</p>
帕德玛怔松地看着那冰冷坚毅，甚至傲慢到与神明对垒的人。</p>
他的戒备终于消散大半，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愧是阿尔宾选择的人……()?()”</p>
“既如此，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关于太阳神殿选拔的新圣子……”-</p>
等他们回到房间，阿尔宾早就吃完饭，正兴致盎然地坐在书桌前，教起翡翠识字。</p>
“翡翠你看，这个就是我名字的写法哦……”</p>
明明他自己也还在重新认字的过程中，但当起小老师来就干劲十足。</p>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和翡翠看过来。</p>
“你们回来了呀！”阿尔宾望过来，惊奇地发现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多了，那种让他感觉不对劲的氛围也没了。</p>
他歪着头想了想，不明白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又或许他们只是熟悉了。</p>
他也为此感到愉悦，起身时飘晃的发丝都显得更轻盈灵动，在耳畔蹦蹦跳跳。</p>
“爸爸，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出去玩吧！昨天好晚才入城，我都还没看看这座城市的样貌呢。”</p>
夜晚有宵禁，若是在街上随意乱晃被逮到了，可是会被抓进去的。</p>
泽曼欣然应允。</p>
翡翠凑过来说道：【我也要出去玩！】</p>
帕德玛斜了他一眼，翡翠后知后觉想什么，蔫蔫开口：【算了，我还是先练习一下隐蔽魔气吧，不然要被神官发现的。】</p>
他可不像帕德玛一样混迹人类世界，因此过去没怎么练习过这个。</p>
阿尔宾也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p>
“那翡翠你要加油哦！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p>
【嗷！】原本有些颓唐的翡翠一下子振作起来，【要好吃的！】</p>
“当然啊！”阿尔宾似乎已经想好给他带什么，狡黠地笑了笑。</p>
帕德玛也没跟着去，最后只有父子俩出门。</p>
泽曼依旧披着猩红里衬的大斗篷，帽檐的阴影将他俊美的样貌遮蔽，阿尔宾倒是毫无遮掩，牵着他的手欢快地走在街上。</p>
阿尔宾提了一下想带帕德玛一起去玫瑰王国的事情，泽曼也默许了。</p>
“对了6()?6？?？?6()?()，</p>
还有一件大惊喜呢！”阿尔宾松开他的手()?()，</p>
走快几步站到他面前()?()，</p>
双手叉腰()?()，</p>
得意洋洋道，“爸爸，太阳神殿说我是全属性的天赋诶！最厉害的那种！”</p>
他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豪，眼中闪烁兴奋的光芒，就像个考了满分，还不等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展示自己考卷的孩子。</p>
泽曼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他已经从帕德玛那里得知了情况，也幸亏如此，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拧眉担心阿尔宾会被盯上。</p>
他感受到阿尔宾的那份雀跃与期待，开口道：“很棒的天赋，你一定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了不得的魔法使，我会为你感到骄傲。”</p>
上一个拥有这样天资的人正是他自己，他明白阿尔宾未来会有多厉害。</p>
无论如何，他都由衷庆幸，这意味着阿尔宾未来将拥有保护自身的力量，意气风发，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p>
听着他真切的赞扬，阿尔宾“嘿嘿”两声，却仍觉得少了些什么。</p>
阿尔宾上前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头顶。</p>
泽曼下意识抚摸那柔软的发顶。</p>
阿尔宾眉眼弯弯，稚气的脸上可看不出半点未来超强魔法使的样子，只像是个被父亲夸赞后心满意足的孩子。</p>
“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比爸爸还厉害吧？”绯红的眼里跃跃欲试。</p>
他其实根本不明白这个天赋的意义，对强大也没概念，更不明白泽曼具体有多强，只是单纯地将超越父亲作为一个道标。</p>
“一定会的。”泽曼语气肯定。</p>
阿尔宾还拥有漫长的生命，只要努力修炼，好好成长，他终有一日会变得像自己一样强大，甚至于有一天会超过自己，达到新的高度。</p>
他会收获整片大陆的敬仰，他将拥有一切荣华富贵。</p>
阿尔宾听完信心爆棚，他昂首挺胸，拍着胸脯说道：“那以后就由我来保护爸爸了！”</p>
想到这一点，阿尔宾就高高兴兴地拉着泽曼前进。</p>
泽曼一顿。</p>
在他对阿尔宾设想的未来里，根本没想过存在自己的身影。</p>
曾经也有人说过要保护他，却因想要保护他而先一步死亡。</p>
泽曼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p>
他信仰的神充满谎言与欺骗，他所杀的魔物都是被神明诅咒的人类同胞，他的挚友因他而死，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养父。</p>
他的过去毫无意义。</p>
已然化身魔龙的他未来也只会毁灭人类，甚至可能在某一天杀死阿尔宾。</p>
他的未来也毫无意义。</p>
他心中充满了倦怠与疲惫，或许他从头到尾都不该存在。</p>
至少……他不该出现在阿尔宾的未来里。</p>
泽曼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命运，但他知道，一个死人是杀不了一个活人的。</p>
而在死亡之前，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利用自身的价值。</p>
他的力量会用于为阿尔宾消灭老鼠、光明神分魂和他自己。</p>
作为回报，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想享受这真正的阳光，保护好</p>
这份小小的奇迹。</p>
至于他的权势……</p>
“阿尔宾。”泽曼忽然唤道()?()，</p>
“你已经知道了你的天赋?[(．)]???。?。??()?()，</p>
那你未来想做什么呢？”</p>
“圣——”阿尔宾脱口而出()?()，</p>
又连忙闭嘴()?()，</p>
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似的眨眨眼，改口道，“我想成为能帮助大家的人！想要像戈尔德一样的残疾人可以得到帮助，想要大家都吃饱肚子，想要大家不会歧视烧伤者，想要大家不做奴隶，想要大家不会向神明献祭孩子，想要人类和魔物可以和平共处……”</p>
他陆陆续续说了许多，可这里面的每一条都极其困难。</p>
泽曼直接了当地说：“你想成为圣子是吗？”</p>
他从帕德玛那里得知了很多事情，包括太阳神的选择，无法标记的圣痕，还有阿尔宾想要成为圣子的志向。</p>
阿尔宾心虚地低下头。</p>
“我只是想成为能做到这些事的人……也、也不一定是圣子，就是圣子的成功率应该会高一点。”</p>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神权至上，圣子的地位比贵族高多了，甚至可能比国王都高。</p>
如果圣子和祭司都做不到的事情，其他身份就更不可能了。</p>
“即使成为圣子有被神明占据身躯的危险？” 泽曼冷静的声音让阿尔宾心里犯怵，就像背着家长干坏事被发现了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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