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信你，一开始何必找你合作？”陈庭汉随口道。 “那是两码事。”李紫衫道：“而且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嘛？” “为什么总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陈庭汉啼笑皆非，习惯性想揪额前刘海，却揪了个空，放下手道：“说真话你又不信，之前不是说过了嘛，因为你可爱，可爱就是有特权的。” 这样的对话，在寻常少年少女之间会显得暧昧，但两人都不太寻常，一开始李紫衫还会有点羞赧，慢慢她也发现这家伙只是嘴上花花，实际上有分寸的很。 所以正常情况，她肯定会嘲讽回去，但今天不知为何，有些意外，李紫衫微微偏头，不去看他，还击都显得没什么力道： “就知道嘴花花，去哪骗了其他小姑娘？” 陈庭汉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她努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伸手一抓，抓到中午套上，属于诗葵的发圈。 他咳嗽两声，道：“我妹妹的，她也嫌我的头发像鸡窝，我就试着扎了一下。” 李紫衫眼睛一睁，闪闪发亮道：“哟，老乡你还有妹妹呢？” 少女突然变身咸湿大叔，差点把陈庭汉口水呛出来，她道：“你妹妹几年级啦？在哪上学？可爱吗？漂亮吗？多高呀？” 陈庭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没好气地骂道：“你他妈少看点二次元！” “诶，这跟二次元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什么死肥宅妹控，单纯是一直想要个妹妹。”李紫衫站了起来，似是埋怨地道：“我爸妈不想生，姨妈又连对象都没有。” 我这就在给游申雨相亲呢，你别急陈庭汉道：“妹妹很恐怖的，没动画里演的那么好，真在你身边，那比早期的高坂桐乃还可恨。” “噗。”李紫衫笑了起来，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而且桐乃很可爱好不好。” 她款步走到陈庭汉身后，摘下自己和他头上的发圈，任由自己的头发垂着，帮陈庭汉梳理起来。 “假如你有个妹妹，年龄和你相仿，而你的爸妈又是个不懂端水的主，那大概你们俩从小就要争到大，到一些麻烦的年龄，说不定还要动手打架，嗯，那场面不好看。” 李紫衫边给他整理发型，边道：“拜托，我现在和你一个年纪，爸妈就算马上生出个妹妹，我可大了她十几岁诶。” “那就更恐怖了，长姐如母，你在咱们这个年纪，就得面对一个比你更小、更傻，还在家庭里具有豁免权的究极生物，不能发脾气，不能争，因为她真的啥也不懂。” 哐。李紫衫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之前我就觉得，你的想法真的很负面。那你和你妹妹的关系也很差咯？” 陈庭汉面色平静道：“嗯，以前很差。” “现在呢都不用问的。”李紫衫摩挲着手里可爱的粉色花边发圈，忽的翻了过来，看到发圈内侧贴着一个贴纸，贴纸上写着“诗葵”。她微微一笑，把发圈收进了兜里。 她给陈庭汉换上了自己那个在他头上不那么招摇的咖啡色发圈。 陈庭汉道：“她成绩又好，长得又好看，昨天还答应帮我们推广校服。” “噫。”李紫衫隔着衣服搓了搓手臂，一副起鸡皮疙瘩了的样子：“原来你才是妹控。” 他忽然痛苦地捂住额头：“啊！不要啊，不要说出那个词！二次元浓度太高了，我受不了了。” 看他痛苦，李紫衫就贱兮兮地笑了起来：“嘻嘻。” “咳。”两人打闹一会，有人在旁边咳嗽出声，像是在提醒少年少女，注意分寸，循声望去，服务员小姐姐端着个锅，满脸笑意地望着两人。 小姐姐道：“我已经端着锅站了有一会儿啦，我可以为二位上菜了吗？” 李紫衫脸蛋微红，连忙腾出位置，顺手把碍在桌前的书包挪走。 她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自己在这家伙面前能那样没有距离感，亲昵的动作随手就做出来了。 为了掩盖羞意，李紫衫低下头，借着喷香的火锅蒸汽掩盖少女心思，随后硬扯上刚才的话题：“你妹妹，诗葵要怎么帮我们推广？” “你怎么哦，发圈，她从小就有打标记的习惯。”陈庭汉摆了摆手，道：“她提醒我，可以发展线上渠道，给了我校联吧吧主的联系方式，我试着联系了，那边还没给出确定的答复。” 这家店的主打是以椰子水为底，加上木瓜、香菇、玉米之类，和鸡肉炖煮出来的鲜美汤头，陈庭汉给她盛上一碗，放她眼前，少女却不喝，只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清澈的汤水。 半晌后，她才后知后觉似的道：“喔，校联吧吧主，我听说过，似乎是个贪财的家伙，而且喜欢生事，恐怕不好相处。” “诗葵也跟我说过了相关情况，收钱办事的时候还算靠谱，不过容易把事情闹大，这事儿一般校方懒得管，但我们规模要是做大，还进了他们视野里就不好说了。” 陈庭汉抿了口热汤，道：“所以我想过了，这人可以试着接触，但这层关系也只能点到为止。” “你有其他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道：“校园表白墙。” 李紫衫啊了一声：“我们要靠这个打广告吗？” “不，我们要建一个新的账号，运营新的表白墙。”陈庭汉道。 “这，有什么意义吗？”她不解地道：“现在表白墙挺多的，海一中就有一个。” “看的人多吗？” “多……不多吧，好像是越来越少了。” 陈庭汉道：“当然会少，因为那个账号背后的运营本就是玩票性质的，是学生在做。我去了解过，那个墙账号的所有权经过三人的手，是历届的毕业生，每次毕业都要易主，所以账号的运营水平也起伏不定，态度也堪称精神分裂。” “确实是。”李紫衫点了点小脑袋，道：“我记得上个月刚开学的时候，那个墙就亲自下场跟人吵架了，发的内容负能量太重，不太好吧。” “不，问题不在那里，人的天性最能吸引目光，墙就是要有负能量，就是要有瓜，要有冲突。”陈庭汉说着，给女孩夹了几块鸡肉，随后道：“但，账号本身不能成为战场。” 李紫衫眨了眨眼，吐槽道：“你真的好阴暗哦。” “诶，做生意嘛。”陈庭汉道：“表白墙，表白墙，除了表白什么都能发布的墙，不，甚至包括表白信息。你知道为什么这种形式一开始会火起来吗？正是因为匿名和单向性。” “墙上每一条发布的内容，有真实存在的争斗双方，有真情实意的情感纠纷，但墙本身并不提供双方对话的平台。” “不对呀，社交账号是有留言功能的，就算发布的内容本身打了重码，毕竟是挂裱内容，他们还是会在留言里吵起来，甚至委托墙发布一条反击内容。”李紫衫道： “然后就没完没了，搞得乌烟瘴气的。” “这才是重点，这个账号是收钱发布内容，吃相难看了点，为了刺激业绩，把一个瓜做久，甚至下场激化矛盾然后吃两头。”陈庭汉答疑解惑：“这么做事难免吃举报，想停手反而会被骂得更惨。” “如果是我，我会给正方反方各一个机会，如果还想继续，就把他们引导去第三方社区，账号本身不再发布相关内容，最后再回头把两个帖子互相辱骂、人身攻击、亲友团内容全部做掉。” “表白墙其实就是一本每天更新的故事会，有人来看乐子，有人来提供乐子，有人来当正义使者，给这些人提供完情绪价值，就要适可而止，尾大不掉就适得其反了。” 陈庭汉连贯地一口气抖完想法，却没得到回应，他抬头一看，只见李紫衫嘴巴鼓鼓，还不停蛄蛹蛄蛹，吃的飞起。 他一脸无语，等李紫衫把嘴里东西咽的差不多，才问道：“你在听不？” “在听在听……吧唧吧唧。”李紫衫道：“那我们要怎么搞？从重新运营起一个账号挺麻烦的。” 陈庭汉笑着道：“我们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李紫衫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要接手那个账号？现在运营被疯狂围攻，名声都臭到家啦。” “虽然我很讨厌说这句话，不过就当前情况而言，确实有道理。”陈庭汉道：“坏名声也比籍籍无名要强，特别是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推进，我有个想法，等那个吧主回应，如果他同意合作，事情会好办很多。” “唔。”李紫衫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不过思考一下，还是没把问题问出口。 陈庭汉忽然歉然道：“吃着饭呢，不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紫衫摇摇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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