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徐福一日之间奔走了三趟,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新鲜感,等到他再次返回小都山时,月已西斜。 没吃晚饭,肚子空落落的,在荒郊野岭走了半个多月,每日风餐露宿,本以为到了黑羽箭家,能好好吃一顿,歇一歇,没想到又赶上这档子事。 黑羽箭的师父遇险是该去救,但若是拿黑羽箭一命换一命,那徐福是铁定不愿意的。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也没其他法子,只能铤而走险了。 “七品尊者啊!”徐福想到此处,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他自然知道自己与七品高手之间的差距,差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品级而已。 在修为的九个品级中,有三道壁垒,三品与四品之间被称为灵障,六品与七品之间被称为地障,相传九品之上还有个虚无缥缈的天障。这三道也被称为修士的三道坎,一道难过一道,一旦突破,便是天高海阔,另有一番新天地。 当今天下,能突破地障者,已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这些修士已有了开山立派的资格,因此七品高手也被世人称为尊者。 徐福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是七品尊者的对手,这趟取药,绝不可硬碰硬,只能智取,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万象丹,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为一名炼丹师,尤其是师从李丹心,徐福也算是博览丹书,可居然连万象丹的名字都未听说过,可见其稀有,这一趟偷盗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徐福此时潜伏在一棵树上,纠结地盯着森罗门的洞口,他此行必须隐秘,切不可打草惊蛇。可问题是,哪怕是到了后半夜,这洞口依旧戒备森严,这如何才能进去呢? 又过了一阵子,正在发愁的徐福突然发现这森罗门好像越发热闹起来了,不时的就有鬼使引着一两人进到洞里。 徐福突然想起上次来时的场景,心念一动,偷偷潜伏到来时的路上,不多时,果然见到一名落单的鬼使,徐福待到他走近,猛地全力施展步法,闪身到他身后,一记手刀劈在他后颈处,那鬼使没来得及吭声,便晕死过去。 徐福将其拖到灌木丛中,扯下他的罩衣,借着月光看了这鬼使一眼,只见这鬼使赤裸着上身,满脸满身都是豆子大小的黑色斑点,看着有些恶心。 “难怪包得这么严实。”徐福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即将这罩衣套在身上。 罩衣肥大,徐福穿上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里面有股奇怪的臭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徐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福又翻了翻这晕死的鬼使,腰上悬着一块令牌,手里攥着一根骨棒。令牌上写着六九,并无特别之处,那骨棒却有些诡异,其形似牛腿骨,入手微凉,握在手里隐隐能感觉到一股凉意一直往手心里钻,徐福用上灵力包裹住右手,这才抵住这股凉意。 黑羽箭就是被这样的骨棒打伤的。 徐福此时也没功夫研究这骨棒,学着鬼使把骨棒别在腰间,沿着这林间路,大步朝前走,走到路的尽头,果然见到有人在此等候。 “鬼使大人!”一人躬身行礼。 “嗯!”徐福尖着嗓子应了一声,眼睛却看向这人身后的那个少年。那少年相貌堂堂,衣着也十分考究,此时见到假扮鬼使的自己,丝毫不见恐惧之色。 “大人,这位医师别看他年纪轻,可是天纵奇才啊!专治疑难杂症,这回是游历到此,让我好说歹说请来了。” “好。” 徐福就回了一个字,生怕说多了被听出端倪。 “那您看这赏钱……” “下回再说,你跟我来!”徐福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密林。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徐福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去找寻万象丹,身后那少年却开了口。 “这位鬼使大人是刚入罗森门不久吧?” 少年的声音十分清脆,中气十足。 “嗯?”徐福闻言心中一紧,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迈步向前,没想到还没进森罗门就被人看出来。 “森罗门众皆是倚仗黑尸气修炼,长久沾染,必然侵损筋骨,脚步虚浮,我看鬼使大人步伐沉稳,与常人无异,这才有此推测。”那少年自信满满地说道。 徐福心中惊讶,没想到还没办正事就被这少年看出来了,这如何能蒙混过关。不过听这少年的谈吐见识,绝不是个寻常的医师。 徐福突然停下,回过头,看着身后这道身影捏着嗓子说道:“不错,我是新入门的,你又是什么人?” “在下祝赟,特来求见森罗门主。” “你为何要见门主?”徐福见他不急不躁的模样,似乎对这森罗门颇为了解,诧异问道。 “殷门主修炼鬼门秘法森罗万象,必然会被尸气缠身,听说最近正四处寻找医师和炼丹师,想必已是病急乱投医了。家师与殷门主有些渊源,特命我前来为门主解困。” 徐福听这祝赟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心中多了一分疑惑,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那些医师和炼丹师都治不好的伤病他就能治了? 密林中的这条路两旁的树枝上,挂着的许多骷髅头,每个眼眶中都亮着幽幽的绿光,隐约照出一条路来。大半夜的走在这条路上更像是置身于阴曹地府之中。 徐福之前见识过这条路的阴森,此时仍止不住的心跳加快,不得不默念静心诀来保持镇定,而身后这年轻人,居然神态自若,见怪不怪的模样让徐福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徐福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生怕让这少年再发现什么破绽,走了一阵子,便到了森罗门的洞口。 徐福学着其他黑魔使的模样,也不打招呼,晃了晃腰牌,抬脚就往里进。虽然洞中岔路很多,但徐福也不傻,就尾随着其他的黑魔使,向洞中深处走去。 又走了几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大殿出现在眼前。 大殿约十丈见方,其中竖着四根雕刻鬼怪的石柱,足足有两抱粗。 可惜如此气势恢宏的大殿,用来装饰的居然是各式各样的骨头,甚至那个最高最显眼的座位,也是用白骨拼凑起来的,再加上四面墙壁散发的强烈绿光,整个大殿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此时这大殿里已有十余人,这些人大多神色恐慌,不知所措,有两人甚至瑟瑟发抖,瘫软在地上,唯有祝赟把玩着手里的玉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大殿石柱上的雕刻。 徐福正想找机会开溜,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四名身着白色罩衣鬼使抬着一个白骨拼成的轿子来到大殿,轿子上倚坐着一人,穿着大红罩衣。 “门主圣安!” 徐福赶忙学着其他鬼使的模样,单膝跪地,尖声高呼。 待到这门主坐到白骨座上,众鬼使才纷纷起身,徐福这才敢偷偷打量一下这位七品尊者。 不过只看了一眼徐福就低下头去,那森罗门主此时闭着眼坐在白骨座上,大红罩衣把他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连脚趾头都没露出来半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根本半点也看不出什么。 “上前!” 四名抬轿鬼使此时护佑在森罗门主四周,其中一人见门主点头,赶忙上前一步,指了指殿中一人,尖声叫道。 被指那人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不过还是战战兢兢地走到白骨座前。 徐福看见森罗门主缓缓从罩衣中伸出的右手,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手吗?”徐福心中暗道。 罗森门主的右手灰白干瘦,几乎没有一丝血肉,看着更像是一块枯树枝,哪怕是最衰朽的老人也不会变得如此枯瘦,“皮包骨头”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这只手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一个个医师上前搭脉问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森罗门主还未发话,身旁侍立的白衣鬼使倒是先急了。 “都是废物!”一声尖锐刺耳的怒骂声后,那鬼使举起手中骨棒砸向眼前一个医师的头顶,那医师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敲碎了头盖骨,横尸当场。 “跟他们计较什么?这本就不是他们能医好的。”祝赟手里把玩着玉石,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那白衣鬼使见祝赟如此放肆,阴狠地瞪着祝赟,怒声问道。 “能救你家门主的人。”祝赟说着已经来到白骨座旁。 “若是医不好,就拿你的头颅做鬼灯!”那鬼使威胁道。 “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祝赟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卷,打开后,是许多不同粗细的银针,祝赟取出一根最为细长的,抬眼看向森罗门主。 “你想干什么?” 两名白衣鬼使立马挡在祝赟身前,手中骨棒也泛起黑气。 “死气缠身,五脏俱损,自然需要先封住死气。”祝赟丝毫未把眼前这两个鬼使放在眼里,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鬼使身后的森罗门主。 “来……”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白骨座上传来,离得最近的几名鬼使皆是浑身一颤,如遭雷击,立马闪到一边,恭敬地候着。 祝赟走上前,一挥手,便将手中长针刺入罗森门主的掌心,足足有半寸深,却一丝血也没流出来。 随后,祝赟出手如电,几个吐息的工夫又将五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分别刺入罗森门主的五指。 只见祝赟双手泛起淡紫色的毫光,迅速结了几个手印,一指点在森罗门主的手背上。 紫色光华一闪而逝,祝赟将针慢慢收回。 “果然名不虚传,贵派这份恩情殷某记下了。” 罗森门主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不过徐福却听出一丝恭敬的味道,这个祝赟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给七品尊者治伤。而且听森罗门主的口气,祝赟背后的门派恐怕势力不小。 森罗门主此时已坐直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立马就有一名鬼使上前,恭敬地引着祝赟朝殿后走去。 剩下这群医师见有能人出头,纷纷松了口气。众人在一名鬼使的指引下,离开了大殿。那森罗门主也被抬走,不知到何处去了。 徐福本想伺机离开,可剩下几名鬼使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有未完之事。徐福虽然诧异,不过也不敢冒头,有样学样地待在原地。 片刻,一名白袍鬼使托着一个白玉盘来到大殿,玉盘上还摆着十几个白瓷瓶。 “门主洪福齐天,诸位寻人有功,特赐神药。”这鬼使高声叫道,声音有如夜枭,在大殿中回响。 “谢门主!”徐福同其他鬼使一般行礼谢恩。 只见那鬼使托着瓷瓶走到几人身前,从头开始分,每个拿到瓷瓶的鬼使都立刻将“神药”拿进罩衣中,看他们仰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喝了下去。 徐福悄悄挪到最后,眼看到他了,右手在罩衣内偷偷捏了个法诀,一道旋风自下而上悄无声息地奔托盘而去。 “啪!” 白玉盘翻掉在地上,连同那瓷瓶都摔成碎片,黑褐色的药汁淌了出来,看上去有些粘稠,还有种十分诡异的香味,哪怕是隔着臭烘烘的罩衣闻到。 “怎么回事?” 分药的鬼使嘀咕了一句,随后跟徐福说了句:“你跟我来。”然后就朝一边走去。 徐福心中一喜,忙跟上,身后突然一阵嘈杂,回头一看,就见那群鬼使竟然为了洒地上的那点儿药汁拼抢了起来,乱作一团,看得徐福眉心大皱。 小心翼翼,兜兜转转,没想到这山洞竟像蚂蚁窝似的,根本找不到尽头在哪里。 徐福心中默记着路线,拐了几个弯后,二人来到一处石室。 “等着。” 只见那名白衣鬼使将一块令牌插入石壁上的一处孔洞,一拧,石室门便朝一边挪开两尺。 透过这两尺的缝隙,徐福看到不少瓶瓶罐罐陈列其中,瓶瓶罐罐上还写着字。 徐福大喜,一个闪身便进到这石室之中,一棒敲在那鬼使的后颈处,对方哼都没哼一声便晕倒在地。 不敢迟疑,徐福立刻开始翻找,可找了半天却没有一个瓶瓶罐罐上写着万象丹这三个字。 “难道不在这儿?” 徐福眉头皱了皱,看着趴在地上的鬼使,叹了口气,一把扯掉他的罩衣,露出一个皮肤白皙松弛,浑身斑点密布的瘦削男子,与之前在外面打晕的那个鬼使看上去差不多。 徐福随便捞起一个不知装着什么水的坛子,满满一坛子全倒在他头上。 就见那鬼使一个激灵,刚睁眼徐福便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敢出声就杀了你。”徐福冷声说道。 那鬼使被徐福锁住喉咙,连喘气都有些困难,只能拼命地眨眼。 “万象丹在哪儿?”徐福问道,手劲儿也松了松。 那鬼使一听万象丹的名字,面上也是一惊,不过还是老实说道:“只有门主那有。” “门主住哪儿?” “往左走,然后……” 徐福不想耽搁时间,问清楚森罗门主的住处后,就又拍晕了这鬼使,匆匆去往这位门主的卧房。 “只能去碰碰运气了。”徐福无奈,他本想着尽量不要与这门主硬碰硬,可如今得知这万象丹在门主手里,只盼着他不会一直带在身上。 徐福按那鬼使所指,来到一处石室,那石室此时正开着门,徐福走上前,发现数名鬼使正端着一个大盆往里进。 看了一眼盆中事物,徐福眉头紧皱,这盆中居然满满的暗红色鲜血,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 “你来干什么?”一鬼使见徐福站在门口,厉声问道。 “是……那个祝医师让我来送药。”徐福一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瓷瓶,一边尖着嗓子答道。 “我在此等候门主即可,你们退下吧。”徐福说罢摆摆手,装模作样地站在门口,闭目养神。 送血的鬼使像是被徐福的气势震慑住了,老老实实地退出石室。 徐福心中庆幸,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些鬼使打发走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徐福赶忙进到石室中翻找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 徐福四处翻找,越找心里越慌,他甘冒奇险深入虎穴,却迟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拖延一刻便多一份危险,徐福感觉像是似乎身后有把利刃,离自己越来越近。 “找什么呢?”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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