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到一具躺倒的尸身面前，慢慢跪了下来，伸手拂去皮甲上的雪，以泛红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死者的胸膛，再柔情缱绻地将面庞紧贴上去……</p>
不远的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双眼睛透过厚厚的皮毛高帽正目视着一切，撑满的弓箭似已等得不耐烦，在风刮过又归于平静的鹅毛大雪中略略不安。</p>
“不要！”即使在梦里，她还是大声呼喊着想要去阻止弓箭的发射。</p>
声音却传递不过去，嗡嗡闷响被反弹在耳际，始终像隔着一层透明屏障，就像她和那个夜晚，永远隔着山重水复的距离。</p>
远处执弓埋伏在雪中的兵士正低头用胡语商量着什么，却还未等做出决断，便猝然见女子已从袖中掏出个小白瓷瓶一饮而尽。</p>
她慢慢伏倒在面前的尸身上，笑容清浅，似等待入眠。</p>
可还是有幽幽的歌声飘了过来:</p>
“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p>
是从江南流行过来的词牌《长相思》，来自女子故乡的温侬软语，亦是杨烟从小耳熟能详的曲子。</p>
胡人士兵几乎听到呆滞，虽然听不懂这绮丽唱词，依然沉醉于柳莺啼鸣般的婉转声线里。</p>
江南的柔意终是消解了西北的坚冷，盈盈墨绿的眸子渐渐黯淡，士兵才放下了手里的短弓。</p>
而女子浅吟低唱，声音缓缓低了下去，只有唇边一抹鲜血无声溢出，凝固在平和淡然的面庞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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