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凌携走了进来。 “属下拜见魔尊,不知有何吩咐?” 我们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驱鬼师常佩戴的鬼扇。 “你的鬼扇呢?” “回禀魔尊,昨日不慎遗失了。” 摄魂魔将手中那把鬼扇朝他一扔。 “这是我的东西,为何会在你那里?” 凌携不敢直视摄魂魔尊,转头向我问道:“敢问剑尊,这把扇子是从何处寻得的?” “昨日发现了几具尸体,这把扇子就在现场。” 听到我的回答,凌携明显地愣了一下。这并非是丢失物品在案发现场被找到的寻常惊讶,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愕。 而且,凌携并没有追问尸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也没有询问死因。 “看来,处理那些尸体的人就是凌携!”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摄魂魔尊正在施展摄魂大法。 “事关重大,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凌携并不畏惧我,他将目光投向唯一让他感到恐惧的人,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裁决。 摄魂魔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我能感觉到,他正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向凌携传音。 很快,凌携便对我说道:“属下明白,这就跟您走一趟。” 他既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反抗,就这样束手就擒。 我朝摄魂魔尊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魔尊协助,剑某告辞。” 摄魂魔尊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回到六扇门,我立刻下令对凌携展开审讯。 几名经验丰富的审讯官轮番上阵,然而凌携始终只有一句话:“属下只是遗失了鬼扇。” “看来,想撬开他的嘴并非易事。”徐大龙说道。 我点了点头,凌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对摄魂魔尊的忠诚和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任何的威逼利诱都无法让他开口。 “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我们不能将他一直关押下去。” “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想要抓人,就该抓摄魂魔尊。” 徐大龙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杀意,语气担忧地说道:“大人三思,对方可是摄魂魔尊啊!” “你还记得我刚来六扇门时说过的话吗?就算是我父亲犯了错,我也会将他绳之以法。” “属下记得。” “既然如此,要小心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你去告诉他,让他好自为之。” “属下哪有胆量说出这种话……” 当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我的书房。 徐大龙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教、教主驾到!” 我也吃了一惊,做梦也没想到父亲会亲自前来。 “还不快请!” 徐大龙离开后不久,父亲便走进了书房。 “父亲,您怎么来了?” “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你。” 这怎么可能呢?父亲分明是有话要对我说。 “孩儿备了茶水和酒水,请父亲稍候。”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喝茶吧。” 我亲自沏了一壶茶,端到父亲面前。这段时间,父亲一直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 “请用茶。” 父亲端起茶杯,却依旧望着窗外,缓缓说道:“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招惹摄魂魔尊。” 我明白,父亲大费周章地赶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他知道我去了西幻镇,也知道我抓了凌携,更知道我不会善罢甘休。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你能对付的对手。” “我可以趁他不备,将他一刀斩杀。就算正面交锋不敌,我也能从背后偷袭,总有机会杀了他!” “杀他容易,但想要超越他,站在他的背后,难如登天。” “难道摄魂魔尊真的如此强大吗?” “他既是最弱的,也是最强的。”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 如果能超越他的摄魂术,也就是说,练成不受他控制的武功,或者达到他无法控制的境界,那么摄魂魔尊就会变成最容易对付的人。毕竟,抛开摄魂术不谈,他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从这个角度来说,对父亲而言,摄魂魔尊或许是最弱的魔尊,因为摄魂术对他根本无效。 “父亲,您能帮我吗?” “短时间内,我无能为力。” “孩儿的天赋您也看到了,只要您肯教,我一定能很快学会!” 父亲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请求,自顾自地说道:“想要破解摄魂术,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修炼九幽魔功,根据修炼者资质的不同,抵御摄魂术的效果也不尽相同,但以你的天赋,只要达到五成火候,便可免疫摄魂术的影响。” “第二条路我不想听,您还是教我第一种方法吧。” 我提出想要继承魔君之位,但父亲却避而不谈,反而说起了第二种方法。 “第二,将天魔护身功修炼至大成境界。但这两种方法,以你现在的实力,都无法做到,所以,你只能选择退让。”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我重生之后才知道的事。 “父亲,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而且比前两种方法要简单百倍。 但现在的问题是…… “难道说,摄魂魔尊对本教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吗?” 父亲应该能听出我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的杀意。 “八大魔尊之中,正道人士最为忌惮的,便是摄魂。” 虽然没有明说,但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算他为了修炼邪功,残忍地获取人心,您也要包庇他吗?您知道这件事吗?” 父亲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得知。” 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父亲虽然是魔教教主,但他也不可能容忍这种残害无辜的行为吧? 可是,从魔教的立场出发,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强的战力自相残杀。这件事,不应该由父亲来解决,而是应该由我来做。 “您曾经说过,在对魔尊动手之前,要先告知您一声。”当初,父亲将碧天剑法传授给李安时,曾立下这个规矩。 “我现在就告诉您,我要杀了摄魂魔尊。八大魔尊中,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他!” 前世,摄魂魔尊是活得最久的魔尊,而这一世,他将会第一个死去。 “这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滥杀无辜。他比任何人都要危险,因为他拥有正常人的思维,却在有组织、有预谋地残害无辜。他的目的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如此冷血之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父亲,您贵为魔教教主,与八大魔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您将权力交给了我,就让我将这件事负责到底!” 我不知道父亲是否能理解我的心情,但此时此刻,我只想这样做。 漫漫人生路,我们难免会与同伴分道扬镳,但最终,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父亲沉默了许久,最终,他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开了书房。 “如果你真有那个实力……他的位置,自然会有人顶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 这是默许,也是鼓励。他既肯定了我的决心,又给了我压力,让我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充满了感激。 “多谢父亲。” 不愧是父亲,永远都是我的依靠。看来,我和他之间,还没有到分道扬镳的时候。 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这一世有了儿子……我一定要让他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那种被父亲认可、被父亲寄予厚望的喜悦。 当然,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儿子。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孩子要养,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就……”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苦苦哀求的女人。 女人被男人冰冷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哀求道:“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 女人泪流满面,她是个单身母亲,独自一人抚养着几个年幼的孩子,如果她出了事,孩子们就无人照顾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就在这时,女人看到男人的瞳孔突然变成了黑色,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影子。 她欣喜若狂,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 她的孩子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被其他的乞丐欺负,被疯子追赶,受尽了苦难。 “不!不要!不要啊!” 男人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贪婪地吞噬着女人所有的悲伤和绝望,他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孩子们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奄奄一息,他们虚弱地呼唤着:“妈妈,我饿……” “啊——” 在绝望和痛苦的折磨下,女人彻底崩溃了,她的心脏被男人活生生地挖了出来。 男人的功力又精进了一分。 第二天,我带着凌携来到了西幻镇。 我已经决定,要动用第三种方法来对付摄魂魔尊。 但是,我需要时间,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因为我必须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到达一个特定的地方。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这一次,我只带了徐大龙一人。他吓得要死,死活不肯来,但我还是强行将他带了过来。毕竟,他将来是要接替我的位置,有些事情,他必须经历。 摄魂魔尊早已等候多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珠,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巨大,显得格外诡异。 “我已经查明,凌携与本案无关,现在,我可以带他走了吧?”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亲自前来?” “我还有事要与魔尊相谈。” “说吧。” 我让徐大龙守在门外,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激烈反应,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直视着摄魂魔尊的眼睛,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在修炼摄魂大法。” “摄魂大法?闻所未闻。”摄魂魔尊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他身为魔尊,最擅长的就是操控人心,喜怒不形于色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我希望你能停止修炼。” “剑无极,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如果你拒绝,我会杀了你。” 摄魂魔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我的话语化作回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回荡。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死亡的威胁,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我运转天魔护身功,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地说道:“杀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的声音再次被扭曲,变成了无数人的声音,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会去求我父亲。” 当我说出“父亲”二字时,周围的回声戛然而止。 房间里一片死寂。 他是他唯一忌惮的人。 至少,在短时间内,只有父亲才能阻止他。 “我会每天早上都去向父亲请安,求他杀了你。第二天再去,第三天再去,我会不厌其烦地劝说他,告诉他,你为了修炼邪功,残害无辜,败坏魔教声誉,根本不配做魔尊。我甚至可以放弃继承人的身份,只求他杀了你。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的话音刚落,摄魂魔尊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灵魂,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邪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桀桀桀桀……” 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周围的光线也随之变得忽明忽暗。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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